“你在想什么?”男人一会儿展眉一会儿皱眉的样子奇异地触动了贺景的心弦,他想知道男人在忧愁什么。“没有。”封尧笑笑,“我得说,好巧,我也是。”他骗了少年。原因是重生的理由太离谱,如果和少年一样是梦境,那就容易取信多了,还能拉近两人关系。贺景果然睁大了眼。“在我的梦境中,咱们可是并肩一起度过了不少艰难险阻。且不管你信不信,我们从前真的……很亲近。”封尧面不改色,语带试探,“好多年前的事儿了,你年年回你姥爷家过寒假,真就一点不记得我帮你打跑过那几个鼻涕虫?”这事年代久远,贺景凭着“鼻涕虫”的称呼深挖记忆:地点老家丰阳,寒假,打架……他把男人高大宽阔的身板和俊朗的五官映在眼里,终于勉强能把人对号入座,之前虚虚实实模糊的童年伙伴,脱去岁月浮尘,现出真容,补全了幼时回忆。白净净的脸上浮起讶色:“是你?”封尧哭笑不得:“我好像,也没换名字啊。”可惜,当年的小豆丁并不认识几个大字。他偏旁读一半,叽叽喳喳跟在小少年后面喊哥哥,一直以为人姓寸,剩下那个字,就爱怎么读怎么读吧。“我后来没过多久就转学了,一直记得你,没想到,你个小没良心,转头就把我忘了。”贺景少有地流露出窘迫:“时间、过得太久了。”封尧很宽容,是个大度兄长的模样:“想起来就成。你要是一丁点记不起来,那我就真的要伤心了。为此我专门去了丰阳,本来还以为能在那儿碰见你。谁知人去楼空,储备粮倒是不少,却左右等不到人。”若说为这番话内心没有震动,那是不可能的。贺景眨了眨眼,轻声解释:“应该是错过了,我没呆几天。”“嗯。”封尧点头,煞有其事,“那你现在信我了没?”贺景慢慢吐口气:“你该早说。”“我也觉得。后悔了,被你防备了这么久。早知道,一开始就该提丰阳的事。”“现在也不晚。”“嗯,是。那组队呢?晚不晚?”贺景看他一眼,摇摇头。封尧笑了:“‘无昼降灾日’马上要过去,你什么时候启程?。”他已成功地取信贺景了八分,想了想,少年答道:“明日午后。”于是等他收拾好东西准备走时,封尧理所当然地组队同行。季成站在洞口,嘴巴张了又合,最后只是郑重地道了一声谢。战士们给贺景塞上了剩余食物的一半,四瓶没开封的矿泉水,以及十几块压缩饼干。贺景收下的同时,给他们留下一天用量的复元丹。一路往山下走,封尧依着来时留下的记号在前面开道,贺景留意周边,两人不时聊上两句。封尧语气带酸:“你对这些人,可真不错。”贺景沿路不忘收集草药,手上动作谨慎而迅速,没怎么听清:“什么不错?”封尧无奈地笑笑,给人留足空间:“要我帮你吗?”“不必。”有些药材伤了根就不好了,他行动利索,没怎么拖慢路程。“这些人的伤,一天能好全?让我猜猜,你是想让他们一天以后也下山?”“是。”贺景跟在他后面,“从乌邑山去最近的市镇有捷径,他们有车,想走不难。”等找到那辆停在路边臭烘烘的吉普,封尧拉开车门先让人上去,脸色不太好看,踌躇了一会儿问:“我这几天,是不是跟它一个味儿?”贺景奇怪地看他一眼:“还好。”幸而车里还是挺干净的,男人拿起一旁的空气清新剂,手臂晃动喷了数下:“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贺景沉吟:“物资,尤其是水。”“要不然去镇上,想法子修整一下。”封尧摸摸鼻子,“我还有个事要办,尽量不让你涉险。”贺景没在意他最后一句话,也没问是什么事:“行。”吉普开到后半途,路况逐渐展露。日光下,是累累邪尸,断肢残骸。“待会儿,可能有场恶战。”贺景对眼前人的战力略有评估,把木剑拿出来置于膝上:“我掩护你。”封尧用手指轻轻在方向盘上敲击,眼带笑意:“知道吗?这句话,你从前常对我说。”脑海里过往的点点滴滴囫囵在他心头一转,身旁的少面露迷茫,突然道:“我不记得了,不过既然从前就是合作组队的伙伴,我想,默契方面应该是有的。”是这样没错。“一会儿,我想到车顶上去。”封尧:“?”他还没做出反应,吉普车正匀速行驶中,贺景直接伸手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