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在宫墙里流淌得无声无息。红颜的宫娥换了白头,回首仿佛也只是一眨眼。
只是小宫女的生活虽平淡,却也不是全无波澜。
一转眼,她和阿牛做对食已经八年,相识已经十一年了。
若论年纪,她已经不能被叫作小宫女了,但她没什么出息,仍然是个低级的宫娥,从这个意义上,倒也可以继续叫她小宫女。
这一年,同屋的姐姐做了错事——她没有及时清扫某段积雪,导致结冰,滑到了贵人。追查出来是她的责任,贵人一怒,责令打了五十大板。
抬回来的时候,皮开肉绽,血染红了衣裳。小宫女吓得腿软。
她尽力地去照料这姐姐。姐姐多年的对食同海也尽其所能送来她需要的东西。只同海也并不是个有大出息的人——真有能力有出息的宦官,又怎么会找低等的宫娥对食呢?有的是美貌又有体面的大宫娥。
其实最近这两年,阿牛虽没未提过他差事上的事,可他送给小宫女的东西比前些年好些了,虽然也没有特别好。小宫女因此猜,这些年阿牛可能也有升迁。但他不爱说,她也不去问。
若按一年算下来,她和他其实平均每个月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两次。
小宫女从未主动找阿牛的人要过什么,这一次为了姐姐,她匆匆去找了阿牛安排做联络人的小监。
她需要更多的炭保持房中的温暖,她需要更好的药,她需要进补的食材。
阿牛适在办外差,公干去了。但小宫女要的东西,小监都办到了,这次是救命,给的都是很好的东西。
仿佛比同海更能干。小宫女心头隐隐闪过这念想,没去深思。
虽然这样努力了,同屋的宫娥还是不行了。
人当然不能死在宫里,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来了几个壮实的宦官,将她抬出去了。
以前阿牛就说过,挪出去再没回来的人,基本上都死了。
小宫女不敢拦,只站在那里流泪。
以前也有认识的宫人从此再见不到的,但这一次的是和她共同生活了许多年,已经情同姐妹的人。
小宫女的眼泪停不下来。
这间房从此只住了她一个人,阿牛回来后,使人来唤她。
她没去。
晚上阿牛出现在房门口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在屋子里补衣服。
“你回来啦。”她说。
阿牛把在外面带回来的土特产给她放到桌上——他到外面办差,常带土特产回来给她,大多都是吃食,烧饼、腌菜、鱼干之类的都带过。
小宫女给他沏了热茶——这茶也是他给的,挺好喝的。
阿牛没喝茶,看了看她,问:“还好吗?”
小宫女扯动嘴角给他一个笑,笑得像哭。
阿牛上前,将她揽在了怀里。她紧紧地抱住了阿牛的腰,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啜泣。
阿牛轻轻地拍她的背。
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一个消息在宫里传开,让许多宫娥的心没法平静。
包括小宫女。
阿牛又一次与她幽会,温存过后,他起身穿衣衫。
“今天是怎么了?”他问,“有什么心事?”
她今天特别安静。
她只有有心事的时候才这样。
小宫女垂头系着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