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法深清明起来,字字珠玑,像是回光返照,他从怀里颤抖着拿出来一个做工十分精致的蓝色帕子。吴兴太守陈蒨宠妻无度,除却那日大喜的婚事,还是平日里无微不至的关怀,沈妙容作为陈蒨金屋藏娇一般的存在,她喜欢的,讨厌的,都在太守府成为特立独行的存在,沈妙容身边的丫鬟,和所有伺候沈妙容的人一律用蓝色,不为什么,只因为沈妙容喜蓝。而她也是遇到了陈蒨,才开始有人注意她的喜好。“这……怎么会?”沈妙容看到这条蓝色的帕子,绣工极为精致,当时陈蒨为了让自己觉得开心,专门让吴兴最好的绣坊做的,现在竟然成了陷沈妙容于不义的证据。她慢慢从沈法深颤颤巍巍的手上接过帕子,眸子渐渐聚焦在帕子下面十分明显的“容”字上面,从不可置信到冷静平淡的时间不过一瞬,她的慌张和不安被长长的眼睫毛覆盖,让人能看到的,是渗透人心的淡漠。她轻笑了几声,看着沈法深的脸,有几分同情:“沈钦是我的哥哥,我自然不会让他陷于危险之地,但若除却我之外有人想这么做,我也没有办法。”这条帕子确实出自太守府,但沈妙容从未派出什么人去对沈钦不利,他曾经在沈家是唯一待自己不错的人,她又怎么会针对沈钦,帕子也确实出自她身边的人之手。虽然柳霖说急火攻心以至于卧床不起,但沈法深细微的变化不自觉地让人生疑,而沈钦腹部受伤却不致命,是谁对沈家有这样大的敌意,又是谁想要让沈妙容和沈家彼此相斗?答案再显然不过。沈妙容拿着帕子走出房间,唇角微微上勾,细碎的阳光打在沈妙容的一头青丝上,青丝一根一根散布在沈妙容的腰间,晃眼的阳光看不清楚沈妙容的神情莫柔看到沈妙容出来了,连忙上前,跟在沈妙容身后,沈妙容拿出那条蓝色的帕子,缓缓的说:“莫柔,原先我以为一个小小的沈妙月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如此看来,倒是我想错了,看来,这是一场鸿门宴。”“小姐……”莫柔看向沈妙容,有些不明所以。“没事。”沈妙容笑了笑,“琴月在哪?”莫柔看向沈妙容,答道“她在房间里休息,这几天都是她照顾的你,我送柳霖回去之后就给她说这几天我来照顾你。”沈妙容眸色明明灭灭,玩味一般:“那我们去看看她吧。”莫柔看到沈妙容这种神情,突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上次见到沈妙容这样,是刘兰事情败露的十几天前。莫柔点点头,和沈妙容朝琴月住着的地方走了过去。到了琴月住的房间,打开房间空无一人,房间里的摆设一览无遗,桌子,椅子,床褥,十分简单,而琴月的人却不知道在哪里,莫柔绕着房间走了一圈,挠挠头,十分困惑:“这个点她应该在啊,怎么会莫非是夫人让她去看粮米铺子,她今天出去了?”沈妙容没有一点惊讶或者困惑,她招招手示意莫柔出来。“夫人,我也不知琴月去哪里了……”莫柔有些懊恼,“你找她是有什么事情么,如果急的话,你先去房间等等,我找她回来。”她看着莫柔看起来成熟其实却很天真的脸,挑了挑眉:“我如果很急,你去哪里找她?你知道她在哪么?”莫柔被沈妙容这样一问,低下头去,她确实不知道琴月在哪,莫柔小声的说:“我虽然不知道,但是我去问人啊,琴月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去的,去了什么方向,那么多人我去打听打听,总归是能知道的……”莫柔不知道沈妙容怎会突然想要去找琴月,但这一到沈家,琴月虽然是以太守府的人的身份进来的,她一回到儿时的地方,定然是心中或多或少有些触动,她觉得,沈妙容也是一样,否则怎会空闲的时间,想要去原来的小院,看看那株梨花。沈妙容摇摇头:“我找她没有什么急事,只是想看看我们沈家的三小姐到自己家是什么样的感觉?”同样是不受待见的女儿,同样是可有可无的沈小姐,现在回到沈家,她究竟想要如何?亦或者说,自从她进太守府的那一刻,究竟想要如何?擒贼先擒王所谓擒贼先擒王,但是要先擒王也得从这些毛贼身边的小喽啰顺藤摸瓜,陈顼来了之后,陈蒨如虎添翼,只觉得自己能走早点回太守府,去见沈妙容。宣州当地有一家酒楼,白天没有什么客人,晚上的客人却是十分多,几乎就像是浪潮一般,一波出去,一波又来,要探寻消息,在人群繁杂热闹的地方再合适不过,陈蒨静静坐在桌子前面,店小二将清酒端了上来,问道:“客官,您这边的菜已经齐了,你看还需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