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苦的是他才对!
这样一想,江昀的心疼能稍稍减轻一点。
明月初升,如一道弯眉斜斜地悬在深蓝色的天幕,江昀坐在沈箫的床边,刚把手里那碗汤药喂完,他将药碗放回婢女手中的托盘,挥手让她下去。
江昀几不可查地叹气,眉头紧紧皱着,用手帕替沈箫仔细擦嘴后,又重新给他换了块湿毛巾,当他把毛巾敷在沈箫额头时,他明显感觉沈箫的高烧退了不少,没白日里那么烫了。
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反复。
江昀顿感头疼欲抚额,但他的左手刚离开沈箫的额头,便被沈箫无意识地握住了手腕:“别走。”
沈箫嗅到那丝丝缕缕的芙蓉香气,手上有了力气便不由自主地想要抓住那香气,那是江昀经常用的香料。
江昀:“”
他不禁紧紧蹙眉:他到底是把我当哪家姑娘了?还是把我当欧阳吟了?
他想起前些日子,沈箫自从答应他会爱欧阳吟后,沈箫的眼神就几乎只放在欧阳吟身上,特别在乎欧阳吟的言行,对欧阳吟也特别贴心,就连他冒雨买的核桃酥也是和欧阳吟分享。
而沈箫在采花大盗那里得到的臭豆腐也全给欧阳吟吃了,他一块都没有分到。
沈箫爱上欧阳吟,这本来是他蓄谋已久的成果,可他现在并不开心,大概是因为他的计划又变了吧。
不过欧阳吟爱沈箫,沈箫爱欧阳吟,人家两情相悦走在一起,他也算是成全了有情人。
江昀忍不住胡思乱想,由着手腕被沈箫炙热的手心紧紧握住,其实若他上辈子对待感情能这么豁达,想通一点,或许他们的结局会不一样吧?
他害怕沈箫会再次着凉病情加重,只得先掰开他的手,将他的手轻轻放进棉被里,并仔细为他掖了掖被角。
江昀起身放下床帏,走出房间透气。
他此时身上的药味儿并不比沈箫的药味儿浅淡,望着凄冷的月光,夜风拂过身上微凉,他右手摇着折扇,左手手肘撑在褐漆廊柱上,回想上辈子为欧阳吟做的种种,使的所有诡计他现在觉得既可笑又后悔。
当时江湖上人人都夸赞他是如清风朗月的潇潇君子,殊不知他骨子里叛逆非常,无数次想要打破世人对他的固有印象。
可又因为欧阳吟光明磊落的形象,他作为夫君不能扫欧阳吟的面子,便只得将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放在感情里,结果把欧阳吟越推越远,他对待感情也愈加腹黑偏执。
没想到刚重生就上错了床,反倒让他一步步走出对感情的执念,渐渐放下对欧阳吟的爱恨。
“咳咳咳。”
一阵咳嗽将睡在沈箫床边的江昀吵醒,他揉了揉眼睛看见沈箫居然自己坐起来了。
此时天光大亮,沈箫亵衣松垮,半露出里面包扎伤口的白色布条,他脸色依旧苍白,但双眸有神,正疑惑地垂眸俯视他:“江公子,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