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忍俊不禁,逗他:“姐姐可说是你才会欺负我呢?”白子祺的脸色更黑了,却也没发脾气,就瞪了她一眼:“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现在长大了,才懒得跟你计较!”“这样啊,”看着他脑门上散落的几缕小碎发,被风吹得仿佛是立在头顶上的呆毛,突然手痒,没忍住上去摸了一把,笑道:“等子祺再长大一点,不欺负我了,那就学会怎么保护我,好不好?”白子祺重重叹了口气,跟着严肃的成年人似的,“好吧,我知道了,”他压低了声音,一本正经地感慨:“有姐姐还真麻烦啊。”白楚权当做没听见,“姐姐心里有她的苦衷,”她淡淡笑道,“有些事,若她不说,子祺也还是别去打探的好,免得戳中了她的心事,平白引得她感伤。”白子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大姐最近确实常常叫我过去说话。”他抿紧了嘴,实际上是有些不大愿意的,他好不容易等着学堂里放几天假,真打算痛痛快快玩呢,家里就闹出了这样的事。“那就告诉母亲去吧,”白楚温婉地笑道,“母女连心,姐姐的心事,母亲是最了解的。”也是。白子祺皱起来的眉心缓缓展开:“我知道了。”白楚眉眼柔和下来,明眸中溢出点点明媚的光芒:“姐姐比我还要大一些,想来也快到出阁的时候了,子祺弟弟你要好好珍惜啊,等姐姐嫁出去了,你就算是想见也不容易了。”白子祺一愣:“大姐要嫁人了?她嫁给谁?”“这我怎么知道?”白楚无奈地道,“父母之命,自然是由父亲和母亲做主。”“当初三哥也就罢了,大家自小一起长大,品性如何多少有些把握,可姐姐若是来日要嫁个陌生人,不确定性就太大了。母亲到底身处内宅,有什么打探不到的子祺你也帮忙出几分力,涉及长姐终身大事,可不能马虎。”白子祺也不是不知轻重的性子,神情渐渐认真起来,对上白楚担忧而信赖的目光,不自觉地就点头答应下来,不过心底还是想着回头告诉大哥一声,得让他把把关才好。人情从白府出来,外头又绵绵下起了雨,白楚也没了闲逛的兴致,打算直接回沈府。马车轻轻地晃动,耳畔萦绕着雨点敲击在棚顶的声音,连着沿路的喧闹声都盖过去了,清新的水气透过帘子蔓延开来,白楚懒洋洋地靠在方枕上,双喜安静地坐在身侧,双手举起茶壶,茶水顺着弧线优美的壶嘴落入杯中,淡淡的雾气袅袅升起,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朦胧了。在昏昏欲睡中,行进中的马车猛地停了下来,白楚眸色一凝,掀开身侧的帘子向外看去,才发现她们不知何时驶进了一处空寂的巷子中,一眼望去,除了绵绵不断的雨幕,什么人影都看不见。她回过身来,双喜竟不知何时倒在车门旁,车门微微打开,有细微的雨丝闯进来,正落在她的发丝上。白楚几步跨过去将她扶起,将她双目紧闭,气息平缓,仿佛像是睡过去了,她眉间蹙起,随手抓过一旁的褥子盖到她身上,自己则提起裙摆,坐到了双喜的位置,将左侧的车门打开,看着昏倒在车架上的车夫,淡淡地收回视线:“阁下若是来寻我的,就快些现身吧,外头雨这样大,仔细别淋湿了。”话语中透着调侃的意味。在细密的雨帘中,白楚安然坐在马车当中,丝毫没有出去迎“客”的意思,片刻,突然凭空落下了一道暗色身影,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她对面的车架上,车身猛地剧烈晃动了一下,他却是风度从容,手中握着一把再朴素不过的黄油伞,伞面上扬,毫无遮掩地露出一张冷峻如玉的面庞。白楚定定了看了他一会儿,忽而展颜笑道:“原来是你啊。”对方生得一双凤目,其中却无半点情意流转,寒冷地仿佛是九山云顶的积雪,纵是在暖阳之下,犹自坚冰不化。“你果然知道我是谁。”他淡淡出声。白楚却还是头一回这样近距离地看清他的容貌,剑眉凤目,鼻若悬胆,冷白的肌肤都能让人仿佛看见嗖嗖往外冒的寒气,薄唇朱色,但论无关来说,英俊不错,但更贴切的是用俊美来形容,难得的好相貌,说是漂亮又不偏女相,可精致的眉眼又是大多女子都及不上的美。她在心底惋惜了一声,生得这样的容貌,就是要在唇边常年挂着一抹漫不经心又玩世不恭的笑意才最能蛊惑人心,这样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总觉着有些浪费了。“初次见面,果然名不虚传。”她微微颔首,算是见礼了,“楚华见过周指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