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给母亲请安。”“起来吧。”长公主才过四十,身着暗红金丝绣牡丹的织锦薄罗花衣,配以白绸金丝曳地裙,梳理精致的双鬟髻以一根丹凤衔红宝累金丝珠钗挂悬,行动间落下的流苏分毫不动,天然便显出一股威势来。单从容貌上说,沈瑜之大多是随了长公主的,可见她姿容有多出众,连面上一点瞧不出岁月的痕迹,谈笑间神色柔和而美丽,那一身皇家公主的尊贵气质以及从容优雅的温和笑容,令人一见便忍不住生出崇敬之心。“楚华也在了?”长公主温和的笑笑,对她的态度说不上多亲近,却也没有原主以为的轻视,“听说瑜之醉得不省人事被送回来的?”白楚难得有些心虚,她刚才打了人家儿子一巴掌,就沈瑜之细皮嫩肉的劲儿,估计到现在还没消呢。“回长公主,”她低眉顺脸,收敛了一身的气势,尽量比照着原主的模样来,“夫君确实是在昏睡中被送回府的,儿媳已着人准备了醒酒汤,等洗漱更衣后,再想法子让夫君喝上一些,静心养神。”长公主点了点头:“只能辛苦你多费心了。”白楚微微一笑:“您客气了,这都是儿媳应该做的。”语罢,她神色中显露出丝丝为难之色,“不如长公主您还是回去歇着吧,待明日夫君恢复过来了再去给您请安,这会儿夫君形容不整,儿媳担心……”欲言又止。不用她明说,长公主心里也明白,沈瑜之是她的幼子,又生得像她,自然在兄弟几个多得她偏心些,虽然没将这孩子养成纨绔,但论性情上,却比他两个哥哥单纯许多,要不然也不会被白家的姑娘玩得团团转。他一向注重仪表,失踪几日,想必如今的状态定然有些狼狈,若是她再冒然进去,就怕引得他对这个家更不喜起来。这么一想,她看白楚的目光便柔和了一些,见惯了大家闺秀的长公主要说对这个儿媳妇有多满意自然是不可能的,无奈沈瑜之的祖父还在世时,为这个小孙子同白家定了亲,比起拿心机深沉、摇摆不定的白音华,白楚华即使身份性格有诟病之处,却难得对瑜之一心一意。“楚华,自然你已经嫁过来了,日后便同瑜之一样,唤我母亲就是。”白楚面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受宠若惊:“是,还请母亲放心,我定然会好生照顾夫君的。”在白楚真挚诚恳的表态中,长公主略带忧心地向内室望了一眼,到底没进去,温言关怀了白楚几句,也就返身离开了。在白楚华嫁进沈家前后,长公主也派人仔细打探了她的为人品性,知道她对沈瑜之芳心暗许后,心便放下了一半。这女子若是真心爱慕一个男子,又得幸嫁给他为夫妻,自然是恨不得身心相许,处处为他着想的。事实上,倒也确实如长公主所意料的没错,唯一不防的就是如今的白楚华的壳子里,装的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了。待长公主浩浩荡荡离去,双喜喃喃着凑上前来,小声道:“少夫人,三少爷那边……”白楚淡淡瞥了一眼:“这是三少爷的院落,还怕找不到伺候他的人么?”“来人。”她刚唤了声,旁边就有个小厮迎上来:“奴才在,少夫人,您有何吩咐?”白楚柔柔问道:“平日里侍奉三少爷起居的人在哪儿呢?”那名小厮也见识了方才长公主对三少夫人的和颜悦色,态度中难免带上了几分谄媚:“回少夫人,平日三少爷身边跟着的都是览字辈的四位哥哥,奴才等人都是在外头伺候,轻易不能进门的。”“览字辈?”白楚挑了挑眉,“是哪几个?”小厮便道:“您先进里屋歇着,奴才帮您把人唤进来。”自小就跟在沈瑜之身旁的四个小厮分别是“川江溪河”,其中览江和览河二人常常跟着沈瑜之来白家,原主倒隐约记得几回,另外二人是全然陌生的。不过白楚凭着自己卓越的记忆力,想起来按着原书中的意思,川江溪河中的“川”其实是沈家已故的祖父送给沈瑜之的人,武艺高超,来去无影,也算是死士护卫一般的人物,可惜最后被他派去保护女主了,转头又被女主逼着去保护男主,一番折腾,到底没能活下来。不得不说,这练武的同平常人站在一起,一眼就能瞧出分别。江溪河个个生的俊秀,览川相比起来反而是稍显普通的长相,方正凛冽,气势冷然,身上单薄的小厮服掩不去呼之欲出的力量感,高大笔挺地站着,恍若即将出鞘的名剑,面上瞧着再不起眼,稍稍透露出那么一点寒利锋芒就够让人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