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怀大道,本王自愧弗如。”
那页纸于他掌心腾空,悄无声息地化成了灰烬,“带着您的魂魄走吧,希望——这次您能成功。”
卿乙一愣,“您……”
鬼王却已经背过身去挥挥手,“别的不敢说,但看魂灵,本王确实不会看走眼的。”
言下之意,便是早就瞧出来卿乙的身份。
倒是那地魂挑挑眉,还有些没明白过来,在邬有期和卿乙走向他时,还戒备地后退了一步。
邬有期兀自好笑,伸手就握住了他持弓的那只手,“好师尊,别闹了,跟我走罢。”
地魂下意识想要反驳,周身灵力绷起来,却在感受到邬有期搭在他腕上那点温热后,他却瞪着这个冲他笑得傻气的青年,半天震不出那最后一下。
他偏了偏脑袋,眯起眼睛审视地看了一会儿邬有期,总觉得眼前的青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这么一缓神的功夫,旁边那个少矮些的公子就凑上来,也用另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跟我们回去吧?”
地魂张了张口,很想问一句回哪去,可在碰触的瞬间,就有许多记忆涌入脑海,眼前更是一阵白光闪烁。
片刻后,地魂深深闭起了眼眸,神色复杂地看了邬有期一眼后,又转向了卿乙,嘴唇嗫嚅小声说了句话。
“师尊说什么?”邬有期没听清。
地魂却没理他,只是愤愤不平地横了卿乙一眼,然后就收起了黄泉引负手而立,不再开口。
邬有期没听见,那是因为这话本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地魂埋怨卿乙的。
听了个真真切切的卿乙摸了摸鼻子,两颊绯红,多少有些臊得慌,只得轻咳一声也别过头去。
邬有期:???
不为别的,就因地魂悒悒不乐地骂了卿乙,说他是昏了头了,竟然做师尊的会被徒弟压。
这话太糙,卿乙都不好意思跟小徒弟提。
只是往深处一想,地魂也是他的魂魄之一,原来在他内心深处还藏着这样的……念想。
卿乙摇了摇头,转过头正色问邬有期:“魂师告诉你之后要如何做了么?”
魂魄离体容易,想要再融合可是千难万难,邬有期想了想,从纳戒中取出一盏缚魂灯。
此物外形与一般灯笼无二,周围闪烁着一点浅淡的灵光,八面糊着的纸面上绘有反复的符咒。
拿出这盏灯之后,邬有期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师尊,有点不知要如何开口——
无名魂师只告诉他,带着魂灯来到地府,找到地魂之后就将地魂装进去带回魔界。
问题是……
现在师尊的地魂看上去就跟一个活生生的人无二,是要如何——将这么大一个人塞进小小的灯里啊?
瞧着小徒弟茫然不解的神情,卿乙忍不住要笑,反是地魂一脸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嗖地化成一道灵光、钻进了那盏魂灯里。
浅白色的魂灯中登时亮起了青金色的灵光,煜煜生辉,几乎将整个阎罗殿都照亮。
鬼王不知何时已经离开,阎罗殿内就剩下他们三人,仡轲澜收起了他的磷粉蝶,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都好了?”
邬有期点点头,而卿乙歉意地对他笑了笑。
也不知是否是鬼王的授意,他们从阎罗殿出来时,一路畅行无阻,鬼差都跟没瞧见他们一般。
三人顺着原路回到城门口,卖面汤的大爷瞧着他们还冲他们款款一笑,然后继续揉面。
倒是城门口守着的士兵换了岗,那两个靠在躺椅上的士兵被换下,重新来了两个挺直腰杆、正经查验的。
卿乙回头多看了两眼,觉得城门口的状况焕然一新,或许是他那番话给了鬼王一些触动也未可知。
照旧是乘坐溺行舟,顺着来时路返回到酆都城。
只是没想到,他们在鬼界待这么一时三刻,人间已然是另外一幅景象——
各地爆发的闇涌更加严重,东部远海的几座岛屿都被吞噬,逃难的百姓已经围困在京畿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