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皆是自家人,原说了也无妨。
然萧无忧多年警惕,总也不易同人深交,且衡儿的身份到底多一人知晓不如少一人。
遂道,“那孩子乳名衡儿,一直由大内来的琥珀姑姑带在身边照料,倒也生的可爱,与我投缘,却是不曾问过底细,只看着那主仆二人关系甚好。”
“若是阿垚喜欢他,阿嫂且带孩子来宫里玩,左右如今他养在我处。”
“那感情好,只是以后少不得麻烦七妹。”姜氏客气道。
萧无忧摇首,笑了笑。
“你这厢立马就要进宫。”卢文松看了眼天色,直白道,“阿耶也不虚留你,只问你一处,那日在骊山别苑,你道有更好的人手与我们合作。这人是谁?你且趁此刻说明了,日后宫内宫外递消息总不如这般方便。”
萧无忧闻卢文松这话,并不讶异,她来此本来就是打算先和他支会一声的。但这厢姜氏尚在,卢文松便如此问来,萧无忧总觉怪异。
这等事自该越少人知晓越好,即便不必防着姜氏,如何这青天白日,洞门皆开之时,便如此随意问答。
萧无忧将这处两人无声扫过,自重生一遭,对着卢氏辅国公府她便没有真正看懂过。即便此刻知晓其心忠烈,然细节处,她仍觉观此府邸,如水中望月,雾里看花,总似没看明白。
念及裴湛伤还未好,萧无忧遂不曾直接告知,只道,“兹事体大,亦非一朝一夕既成,等时机到了,女儿再告知阿耶。如今女儿入宫去了,阿耶与阖府且好生照顾。”
言罢,起身告辞。
因天家旨意在前,卢文松未再留她,只同姜氏一道,送她至府门外,目送她离去。
“你说的对,这根本不像小七。如此伶俐利落,怕是身后有高人调|教。”卢文松望着即将消失的马车。
姜氏牵着孩子,笑道,“任她身后是谁,左右于我们有利便是好的。”
顿了顿,她抱起孩子又道,“劳阿耶给我备个帖子,容小七歇两日,我且带阿垚再去寻一寻那孩子。”
她逗弄臂弯中的孩子,自顾自道,“我家阿垚是顶重要的,最重要的。”
马车至承天门时,已是暮色上浮,宫门即将下钥的时候。
萧无忧被扶下马车,便见得晚霞余晖中,温孤仪正在侯她。
她行礼如仪,道了声“陛下万安”。
“免礼。”温孤仪淡声道,“长生殿备了晚膳,朕陪你一道用。”
“谢陛下。”
两人原并肩走着???,然走出一步,萧无忧反应过来,只落后半步,随在他身后。保持着君臣身份。
温孤仪愣了愣,原就不甚欢悦的面色,多出一抹寒光,却忍着不曾发作。
用膳无声。
从药师谷到皇城,皆是这个规矩。
但温孤仪却越用到后面,神色愈发难看。最后用膳毕,漱口净手时,直接将拭手的帕子扔在铜盆中。
一时溅起水花无数,累伺候的宫人整个跪倒再地。
“都退下!”他挥手道。
转身一把拉起神色恹恹的萧无忧,胸膛起伏道,“你如今便是视我如无物,连一句话也不愿同我说吗?”
这一日来来去去,舟车劳顿,萧无忧当真累了。
然闻温孤仪这话,仍觉好笑,“陛下想要孤同你说什么?这一会功夫,又能说什么,究竟孤何处开罪与你?”
萧无忧说的是事实,这点时辰,回宫用膳,她要说什么,他也没开话题啊。
温孤仪自然知晓这厢,只默默放开萧无忧。
他自己也不曾想到,等人死而复生,再度与他咫尺之间的时候,他会如此失态,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