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浮玉没空理舅舅清奇的脑回路,仰头看看山峰,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上山。
大晚上的,又是?荒山野岭,外甥女都上山了,他只能跟着。
郑沈弦抱着刀,一边走路一边打瞌睡,叹气问道,“你究竟为什么山上?”
压下一株探入石阶上的青草,越浮玉微微抿唇,并没回答。
她也不知道为何来这里,也许是?晚上睡不着,也许是?不知不觉惦念那个人?,反正清醒的时候,她已经坐上前往广觉寺的马车。
再然后,就是?她踏上这条从未走过的山路。
越浮玉指尖紧了紧,埋头加快脚步。
广觉寺建在半山腰,并不高,不到一个时辰,两人?已经爬到寺门口。
守门的僧人?看见郑将军后,顿时睁大眼睛,瞌睡都没了,急匆匆表示,“小僧这就去寻方丈。”
郑沈弦一把拽住他的领子,阻止他的动作,“不用?,我们就来逛逛,不必打扰方丈。”
寺庙白天晚上都收留人?。而且,广觉寺是?皇寺,某种意?义上,就是?他们的东西。僧人?想了想,没有阻拦,只善意?提醒,“后面是?僧舍,不便过去,其?余佛堂、经院均可随意?前往。”
郑沈弦道声谢,回头时,外甥女已经走远。
他暗骂一声,急匆匆追过去,跑了几步,一眼看见越浮玉站在某个四方院落中央,前面是?一根八角石柱,约有四五米高。顶端系着四条丝绸,延伸到周围屋檐上。
丝绸顶上写?着字,但夜色太?晚,看不清晰。
四周寂静,郑沈弦压低声音问,“这是?什么?石墩子?”
若是?从前,郑沈弦绝不会问这个问题。将士不信神佛,毕竟,神佛劝人?放下刀,他们干的却是?杀人?之事。
然而就在这次翠微山造反后,郑将军改变了想法。
清明那天晚上,他们斩杀了所有造反叛乱之人?,横尸遍野。
他们是?胜利的一方,情?绪却并不高,因?为对面之人?都曾是?他们的兄弟手足。郑沈弦骂过、劝过,士兵们始终沉郁难过,直到佛子站出来。
他坐在尸山血海中央,闭目诵读经文?,不卑不亢的声音顺着风声飘到四处,仿佛带着某种不知名的力?量,让人?平静宁和。
那一天,郑沈弦开始有一点相信佛了,至少,有一点相信僧人?。
听见舅舅的问题,越浮玉仰起头,轻轻开口,“这是?经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