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句话,就把傅棠好不容易散去了一些的愧疚又勾了出来。系统再接再厉地安慰他,“所以,宿主,这件事根本就不怪你,你也不该对这件事负责。”“我知道。”傅棠在心里叹了一声,“可是,理智和感情,往往是两回事。”系统沉默了,傅棠甚至隐约听见了“滋滋”的电流声。过了片刻,他就听见了系统略带无措的声音:“对不起宿主,你说的话,我现有的数据库,无法全部解析。”可是,这会子傅棠哪里还有心思和它多说?“等有空了,我帮你分析一下。”安抚了系统一句之后,傅棠就在张夫人难得显露软弱的啜泣里,睁开了眼睛,“我……我这是怎么了?”“棠儿,你醒了棠儿?”张夫人又惊又喜,破涕为笑,几乎是瞬间就扑到了床沿上,却又在下一刻,神色尴尬,别别扭扭地说了一句,“娘又没说不听你的,你急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夫人,你少说两句吧。”傅瀮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觉得这婆娘真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刚才还说的好好的,要顺着儿子,怎么儿子才醒,就又说出责怪的话了?缩着脖子站在一边的傅榆和傅桂虽然没敢和自己母亲呛声,但看他们的神色,对母亲的做法,也是不赞同的。傅棠不知道原主那个将将十五岁的少年会不会注意到这些,如果注意到了又会又怎样的想法,会怎样处理。如今在这里的是他,做张夫人儿子的也是他。他早已经从象牙塔里走了出来,走进了社会,看过了人情冷暖,知晓了人情世故。看着这一幕,他不知道张夫人自己觉不觉得委屈,反正他是替张夫人委屈的。张夫人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以她平日里的性格来看,已经是低头服软了。任何人外人都可以抱怨甚至责怪张夫人太强硬、太不讲理、太胡搅蛮缠,可是把她硬生生逼成这样的傅家父子几人,却都没有这个资格。因为,他们从未给她可以软弱,可以柔和的机会。傅棠叹了一声,握住了张夫人的手,“我知道,娘都是为了我好。”张夫人一怔,待反应过来,她迅速擦去了眼角再次溢出的泪水,再出口的话,还是没一句软和的。“夏大家的已经去煎药了,你喝了就躺着好好修养,别再出去乱跑,给家里添乱了。”这句话,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只为了掩饰内心因骤然有人理解而生出的感动和委屈。先前傅瀮抱怨他的时候,她不觉得委屈,二子与三子用眼神责备她的时候,她也不觉得委屈。因为,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责任和误解。麻木了,也就不会觉得痛了。可是,突然有一天,她的苦心被人理解了,还是被自己付出的人理解了,那些仿佛不曾有过,其实却一直存在又被她强行忽略的委屈,猝不及防地就涌了上来。至少这一刻,张夫人觉得,她的儿子是真的长大了。——或许,我该听听这孩子的想法?这个念头才一升起,就把她自己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泯灭它。——棠儿还小,又没经过什么事,他怎么会知道有个强大的岳家会让他将来轻松多少?她的这些心里路程,傅棠猜不到。此时此刻,傅棠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给张夫人一点安慰和温暖。纵然这一点点温暖并不能抚平多年来积攒下来的伤痕,但也聊胜于无。毕竟,有些事情,只怕不做,却不怕晚。傅棠很乖很乖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娘。让爹娘还有弟弟们担心,是孩儿的过错,以后都不会了。”他这样恭顺乖巧,不但张夫人手足无措,傅瀮的手脚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傅榆和傅桂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羞愧之意。——他们都想到了偷吃蛋羹的事。幸好这个时候,夏大家的端着熬好的药汁进来了。傅棠坚决地拒绝了慈父之心突然发作,要给他喂药的傅瀮,自己端过来,闭着气一饮而尽。然后,他就咬着麻木的舌头在心里发誓:d,劳资再也不装晕了。这汤药独特的芬芳,真是的给人灵魂的洗濯呀。——太特么苦了。眼见他药也喝了,张夫人就要把人都赶出去,别打扰他休息。“等等,娘,孩儿还有话要说。”开玩笑,傅棠怎么可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要不然,自己头上这个现在还隐隐作痛的大包不就白撞了?要不然,自己这被苦药汁子折磨的现在还是一片麻木的舌头不就白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