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了一声,“哀家高看自己在你心里的分量了。”“未曾想到,你竟然真的要发落哀家。”若是此时别人在这里,一定要惊奇一句: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明明是你敢把手伸到皇帝的身边,明明是你犯了大不敬之罪,怎么就成了陛下的错处?但是齐殿卿怎么说,也是太皇太后养过的,做了皇帝之后,知道的事情多,大概也能明白太皇太后为何会这般想。——这是先皇纵容的。确实是先皇一点点纵容出来的放肆。当年太皇太后一个家世不好的美人,在这皇宫里面,即便心机深,但没有身世后族,光有皇帝的宠爱,应当也会被人欺负。她早年受过苦,一步一步带着先皇走到皇位和太后之位,期间吃过了多少苦,她自己知道,先皇也知道。所以先皇能因为体恤母亲的不易得以纵容她,齐殿卿却不敢。他也很认真的道:“皇祖母,你的手,伸的太长了。”“你想控制清莺和小盛,朕这边,你清楚自己十有八、九是插不上手的,所以以后,你是想往皇后那边插手吧?”太皇太后没有那般大的野心,但是在后宫,她发号施令惯了,根本容不得人反驳她,忽视她。而皇后却看起来呆,宫务却一点儿也没有落下,有时候有人敢跳脚给她气受,皇帝直接就自己上了。满宫墙里,哪里就还有人敢跟皇帝打擂台?没人。于是皇后要做什么,便谁的面子也不给,太皇太后的人被撤了好几个,她自然要生气的。再有太后,那个蠢货,对她就更不客气了。想到这些,太皇太后便气道:“哀家的手脚为什么不能伸过去,哀家的手脚被你们断的干干净净,难道还不许重找一些么?”她说的戾气全然散了出来,再没有之前的掌控全局的模样,齐殿卿看了,心生一股无奈感,“皇祖母,就是因为这般,朕才不敢让你再呆在宫里了。”他道:“皇后生性良善,她能想到最深的计谋,也不过是夺了皇祖母的手脚,可她万万是不敢伤害皇祖母本身的。”“但皇祖母却可以伤害她。”太皇太后一时间,竟然听得这句话,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她有点愤怒于这个理由,又觉得竟然可以接受。她做人做事,自然比皇后要狠辣许多。齐殿卿说到这里,反而有些松散下来,他撩了袍子坐下,道:“皇祖母的心思,朕大概也能明白一些。无非就是不相信朕能够一辈子只守着皇后,先拿捏住了清莺,万一以后清莺有宠,那便于您有万利无一害。”“您又想,到时候,还能再通过小盛,引着朕邂逅几个性子跟皇后一般的宫女,朕不就是好这口么?到时候,您也坐收渔翁之利。”他笑了笑,“可是皇祖母,孙儿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他这辈子,还真非珺珺不可了。该说的话说完了,齐殿卿觉得自己的意思也表达的差不多了,他站起来,准备回长乐宫去。太皇太后见他这般决然,已然是没有周旋的余地,在他临走之前,问了他一句,“你这般对哀家,不怕将来,你的孩子们也这般对你吗?”齐殿卿想了想,“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呢。”他没有正面回答,也没有说自己不会有那一日,只是叹了一口气,“朕,问心无愧就好。”他大步的走出了慈乐宫,守在门口的秦嬷嬷连忙进了内殿,见到太皇太后颓然的坐在那边,她哭道:“娘娘,您没事吧?”太后苦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因为怕哀家害皇后,一点情面也不讲,逼得哀家出宫去。”秦嬷嬷痛哭,“主子,那如今怎么办?”太皇太后闭上眼睛,突然将手里的佛珠砸在了地上,然后对着秦嬷嬷道:“这个孽障——太后真没有骂错他,真就是个孽障,为了个女人!为了个女人。”她还是忍不下这口气。但如今忍不下也要忍。她深吸一口气,恨声道:“既然要哀家走,那哀家就走。”秦嬷嬷瘫坐在地上,半天没有回过话来,但她知道,无论太皇太后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们在宫里面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另外一边,小盛跪在屋子里面,也一脸懵。他跪在地上,心里恐慌到了极点。因为折筠雾说了一句话。“清莺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本宫了。”这话的意思就很明确,小盛再不敢有任何侥幸之心。他跪着爬了几步,爬到了折筠雾的脚下,哭道:“娘娘,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静妃娘娘是个闷头性子,她什么都不知道,是奴才,是奴才心不干净,可奴才跟她之间,确实是干干净净的,您千万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她能说清楚个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