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为阶下囚的少年帝王、痛失战友的缉毒刑警、为自己的所行所为忏悔的霸凌者……段应许见过了仇亦的无数泣颜,然而他并不能想象出仇亦面对他时会如何哭泣。说不定,仇亦根本不会像母亲一样为他流泪。不知为何,一想到这点,段应许的心中便莫名生出了一股他自己说不上来的情绪。他摘下自己的眼镜,揉了揉鼻梁。段应许其实并不近视,戴眼镜只是为了遮挡眼睛而已。堂弟段升嵘五岁的时候,段应许第一次和对方见面,当时就把小孩子给吓哭了。段升嵘哭着他的眼神很可怕,就像怪物一样。段应许自此之后便戴上了眼镜。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便,段应许用指尖轻抚着玻璃,远眺着夜色中的城市。他的眼神冷漠。他没有心。忽然,段应许从口袋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给家里的佣人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仇亦是否回去了。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便收起手机,拿上车钥匙,下了楼,直接驱车赶去了片场。·段应许抵达摄影棚所在的大楼时,室内影视基地大楼内的灯火已经熄了大半,保安打着哈欠,没什么精神地守在门口。见有一辆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跑车开到了大楼门口,保安登时打了个激灵。段应许摇下车窗,问道:“仇亦在哪里?”片刻后,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赶来片场前应该先给仇亦打个电话,问问对方是否还在片场才是。保安不认识段应许,但从对方的跑车判断了一下段应许的身份。想了想,保安回答道:“您是说演侦探凌司的那位仇亦先生?”段应许点头。“我记得仇先生好像是柳导他们剧组的,”保安道,“柳导之前收工的时候请客,带着剧组的人和隔壁组的人一起去吃饭了,仇先生应该也跟着一块儿去了。”“告诉我他们吃饭的地方在哪里。”保安赶紧报出来一串地址。段应许点点头,便打算驱车前往保安所说的地方。保安好奇地追问了一句:“哎,对了先生,您是仇影帝的熟人吗?”他不好意思道,“有机会的话,我能像影帝他要个签名吗?白天他进来的时候我实在是没好意思问。”段应许面无表情道:“我是他男人。”“哦……”保安点点头。段应许开车走了。片刻后。保安如梦初醒:“啥!?”然而段应许已经走远了,并没有留意到保安的震惊。·段应许抵达酒店时,远远地便听见了一阵沙哑低沉的歌声。他侧了侧头,辨认出这是仇亦的声音,便循着声音而去,找到了柳导包场的地方。跨过门槛走进包场,段应许一眼便看见了小高台上的仇亦。染着一头夺目白发的青年翘着腿,吊儿郎当地坐在高台的边缘。他手里拿着一把吉他,衣袖挽起,露出精瘦的小臂;身上的衬衫被解开了最上端的三颗纽扣,露出了深凹明显的锁骨。因着双腿过长的缘故,青年翘起的腿露出了骨节分明的脚踝。他张开口,低声唱着夜曲般的慢歌。青年的眼睫在灯光的映照下投射着淡淡的影子,让段应许无端生出些许虚幻感,仿佛对方只是一道无法触及的幻影。酒场里的人陶醉的听着青年的歌,醉得东倒西歪的醉汉扬起手,朝着白发青年举起了酒杯。忽然。青年的节奏突变,歌声激流勇进,猛地转向了高潮部分,随后便以一股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势——跑调了。举杯的醉汉手没拿稳,直接把酒液倒了自己一身。段应许:“……”拿着吉他的仇亦赶紧收声,干笑起来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实在是唱不来高音。”“妈的,明明前面唱得那么好听,怎么突然就萎了,”把酒倒了自己一身的人是请客的柳导,他喝得脸颊通红,骂骂咧咧道,“仇亦你行不行啊,唱不来高音,不就跟飙车时不会弹射起步一样吗!”“这和弹射起步有什么关系!”仇亦辩解。柳导打了个嗝:“不够骚啊!”仇亦嗤了一声,以示不屑:“改天跟我一起去飙车,我给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风骚,弹射起步是什么弟弟起手招。”“你就吹吧,”柳导开始说胡话了,“黄赫跟我说了,你是个没方向感的弟弟,不开导航连直道都走不了,只有个摩托车驾照,开什么车呢……等等,”柳导的意识忽然有些清醒了,“你下午放剧组鸽子,说什么要陪段总的爹妈,其实是在骗人吧,你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