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堂顿时赧然,坦白道:“江湖人闹事,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我们也是没办法……”花梦笑了笑,也知道近来想灭合欢宫的人多少都经过洪州,发生争执是难免的事,遂不再多问,进房下榻了。刚放好行李,屋门却笃笃地响了两声,敲门人内力沉稳,绝不是店内小厮,花梦顿时一凛,联想起上楼时闻到的杀气,握住了卸在桌上的佩剑。“谁?”花梦站到门边,隔门向外问道,却不闻回应。敲门声也消失了。花梦眉尖一蹙,一手握剑,一手推开了门,正欲一探究竟,面前猛地出现张笑嘻嘻的脸。“你好警惕啊。”莫三刀笑不拢嘴。花梦万万想不到竟会是莫三刀,一震之下,又慌又恼,沉声道:“怎么会是你?”莫三刀笑道:“缘分,缘分。”花梦望着这笑,心跳猛漏几拍,皱眉不答。莫三刀道:“花三小姐也是为合欢宫来的吧?”花梦冷道:“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莫三刀见她一副“与你无关”的神态,挑眉道:“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花梦别开了脸。莫三刀弯腰看向花梦脖子:“留疤了?”花梦一惊,忙抬手护在胸前,呵斥道:“你看哪儿呢!”莫三刀哈哈大笑,站直身来,瞥了眼走廊外萧条的夜景,再望向花梦身后灯火熏熏的屋子,厚着脸皮道:“外面冷,能请我进屋坐坐吗?”花梦深吸口气,侧身一让。灯光昏黄,把一间屋子照得格外窄小,莫三刀径直走到圆桌前坐了,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水。花梦关了门,从后走来,已闻到了他一身的酒气,蹙眉道:“你又喝酒了?”莫三刀道:“你要喝吗?”花梦隔着影影绰绰的烛光,在他对面站定,直截道:“我这次去合欢宫,不会伤害你师娘,只想让她告诉我我哥哥的下落,还请你不要插手。”莫三刀喝了口茶,淡然道:“如今天下人都在声讨合欢宫,即便你不伤她,也有千万人要伤她,我没有那么多只手。”花梦将信将疑:“那你为何会在这儿?”莫三刀道:“听说洪州都督家中收藏有唐代的一尊三彩釉陶三花马,我眼馋,过来看看。”花梦双臂环胸,仍是半信不信:“你师妹呢?”莫三刀笑道:“男人出远门办事,哪有带女人的?”花梦道:“你师妹有武艺傍身,又不会成为你的累赘。”莫三刀道:“江湖险恶,还是放家里安全些。”花梦忽然一笑:“她不会还不知道,鬼婆婆是她的母亲吧?”莫三刀喝茶的动作一僵。花梦了然,点头道:“不知道也好,否则,徒增烦扰。”莫三刀想到这事,微微怅惘,一杯茶拿到半空,终又放下。花梦道:“时候不早了,莫少侠若已叙完旧,还请回吧。”莫三刀抬眸,隔着灯影看向花梦,一双深深的眸子竟带上了几分严肃:“眼下各大门派对你爹的话深信不疑,蜂拥往合欢宫而去,你找鬼婆婆的事,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的好。”花梦怔了怔,旋即领会过来,莫三刀的话外之音。花云鹤既已放话让位,蓬莱城中的人便不该再染指这一位子,她虽并不是为盟主位而去合欢宫,但如行踪暴露,难保不会令各大门派产生误会,以为花云鹤讹言谎语,表里不一。花梦抿了抿唇,肃然道:“多谢提醒。”莫三刀笑,放了手中茶杯。“好梦。”说罢,他起身离去。花梦望着他的背影,在那屋门关上后,才微微展颜,一笑道:“好梦。”白彦(三)翌日辰时,天光大亮,莫三刀下楼,正瞧见白彦与阿冬坐在桌前用早膳,吃的是一屉热气蒸腾的鲜肉小包。阿冬十分雀跃,探手去拿,却被白彦拿筷子把手背一打,当即“唉哟”一声坐回去,皱紧两根小眉毛。白彦眉目不动,拿眼神往桌上的一双短筷一扫。阿冬撇嘴,把那双短筷歪歪斜斜地握进小手里,胡乱地用了用力,一时筷子打架,她眉毛也打架。白彦不动。阿冬无望,苦着脸应付那筷,半天,才捉鸡似的把它们捉好,颤巍巍地向一个鲜肉包叉去。白彦先她一步,把那个包子夹进嘴里吃了。阿冬大震,双眸之中瞬间泪花莹然,张大了嘴巴。白彦警告道:“不许哭。”阿冬强行抿紧了嘴,一张小脸皱得跟个纸团一样,委屈巴巴地憋回了眼泪,重又朝另一个包子叉去。莫三刀实在看不下去了。“当爹的这么不知道心疼女儿,就不怕将来女儿长大,随随便便就给猪拱了吗?”莫三刀走到桌前,拿过阿冬的筷子,一根叉一个包,递到了阿冬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