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将楚照流的父母封冻在冰层中,极寒之气反而完好地存住了他们的身躯。谢酩的声线清冷,钻入耳中,不觉冷漠,反而叫人清醒,楚照流醒过神来,深深吸了口气,点头道:“他们的神魂被堕仙锁在某个地方。”燕逐尘给药王塞了一颗丹药,又递过来给楚照流:“这种情况,不宜再留在极北之地,得带他们回药谷。”另一边,玄影也在对褚问循循善诱:“当日在离海,那些人族的自私面孔你也看到了,人族向来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若是回去了,那些人嘴上不说,心里也指不定怎么想,何必再待在那种地方给自己找气受?随我回白狼族群吧,继承狼王之位,没有狼敢对你不敬!”褚问刚从万般复杂滋味的心绪中拔出来,面对着玄影,无奈地轻叹了口气,保持着一贯的礼貌,声音不高不低,语气也不卑不亢,柔和却坚定:“多谢狼王好意,我没有受谁的气,而且旁人如何想我,与我如何做并无干系,若是活在他人的视线与说辞中,一辈子也做不了自己。”玄影抓耳挠腮的,还想继续劝说。楚照流往那边瞥了一眼:“师兄,别搭理他,我们先出去。”进来时为了找人,循着踪迹不太好走,但出去就简单多了。楚照流从戒指里翻出辆舆车,妥善地安置好了药王和楚清渠夫妇,便由谢酩开路,一路横冲直撞,很快就一跃冲出了冰山。他们进入冰山不知过去了多久,极北大陆已经陷入黑暗,雪原辽阔,一望无际,明净的夜空中,闪烁着星子繁如砂砾。才刚离开冰山,一声巨响就从下方传来。楚照流低头一看,只听轰隆一声,巨大的冰山垮塌而下,与此同时,远远近近的,不少冰山都在倾覆,雪崩不止,白雾漫飞。整座极北之地都陷入了颤栗,仿佛下一刻大陆就要四分五裂,沉入冰冷的北海之中。楚照流深深蹙起双眉,心里有了预感:“这个架势,堕仙恐怕已经拿到了第三把仙门之匙。”玄影化作人形,厚着脸皮跟着几人,见底下的架势,啧啧咂舌:“他果然没想过要帮妖族重振,不过是想让人妖混战,献祭生灵罢了——对了,堕仙都让你看到了什么?”楚照流的灵脉还在灼疼着,靠在谢酩身上缓着劲儿,听到白狼王的声音,冷笑着看过去:“想知道?”听之前堕仙所言,这头蠢狼一开始果然是他派来的,只是见褚问在他们这边,才没有反水偷袭。玄影丝毫没有自觉:“想啊,你肯定也要说给你姘头和师兄听的吧,多我一个听众不算多吧!”楚照流微笑道:“确实是不多,但我赶时间,眼下这舆车还差了个东西。”玄影:“?”楚照流麻利地从戒指里再次翻出个马车绳套,唇角勾了勾,笑得十分善良:“不知道狼王愿不愿意效力?”玄影愤怒道:“我呸!区区人族,想让本王当你的苦力?绝无可能!”楚照流陷入沉思:“大师兄和我一样,也很赶时间呢。”半刻钟后,以灵力驱动的舆车多了一匹狼拉车。整治完了玄影,略微出了点气,楚照流才开口:“堕仙……也可能是师尊,让我见到了万年前发生的一切,不过不排除是堕仙故意为之,或许也有虚假之处。不过有一点可以证实,除了目前所知的四把仙门之匙外,第五把仙门之匙是一颗灵珠,由楚家保管。”这颗灵珠极有可能被放在楚照流身上,但楚照流自查了几番,又让谢酩探了探,也没发现。褚问独自坐在对面,听得有些走神。楚照流问:“师兄,你也有看到什么吗?”褚问愣了会儿,摇头道:“我只是做了个梦。”一个美梦。梦里没有那个海边的小渔村,没有湿冷的地牢,也没有汹涌狂啸的海面,他在父母的膝下无忧无虑,美好得令人沉溺。但美梦再美,也只是梦,褚问从来不是耽于虚幻之人,最后还是醒了过来。那场梦里,竟然没有隐藏的杀机。似乎造梦人只是单纯地想让他陷入那个美梦,久久不醒。他不知道那是堕仙的意思,还是师尊对他的怜惜,无声叹了口气:“小师弟,那你有看到师尊……洛江雪是为何变成这样的吗?”万年前的一切想起来依旧令人咬牙切齿,楚照流掐了掐眉心,将整桩事情道给了众人听。前面拉着车的玄影嗤笑一声:“人族不管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一样啊。”楚照流掀掀眼皮子:“有懦夫,但更多人为抗争而亡,人性非是两极,善恶交织罢了,就如仙门百家,虽蠢货一筐,如今也会为保护人族城池抛洒热血。你这头蠢狼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