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老板这人也奇怪,说他喜欢养的这两只宠物吧,也没见多上心。别人家养了猫的,都恨不得供起来,天天放在怀里撸猫,可他,碰也不碰,有时候它们想向他撒娇,也会被他赶走;说不喜欢吧,有佣人觉得老板对着两只猫也没什么感情,照顾上就不免疏忽了些,有次不知道这白猫怎么了,突然暴起抓伤了一个佣人的手,佣人气急摔了它一下,被老板发现,立刻就被辞退了,让看得人噤若寒蝉。尤其是一个多月前,因为照顾不力,导致白猫生了病,老板竟然又辞退了所有的照顾这两只猫的佣人,更是让人引以为戒了。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不用心,毕竟这猫年龄很大了,生个病也是平常事,寿命差不多到了头,谁也无可奈何。这不是人力能操控的。
可老板不这么认为,生病了就是因为他们疏忽大意,工作不到位,于是可怜了那几个人,通通都被炒了,走之前还摸着眼泪依依不舍这份高薪。
保姆以前在花园里照料花草,因为一时找不到人来照顾猫——主要这两只猫对陌生人非常排斥——管家临时让她顶替,她在这里干了很多年了,工资不菲,多少人想进都进不来,自然尽心尽力,又因为看了那么多先例,哪敢大意,只好打电话通知老板,生怕那宠物猫有个好歹,老板把这事怪罪到她的头上。
谁还不是个总呢?……
祁衍挂了电话,走出花架,眉眼冷峻。余夏早就知道祁衍骨相上乘,二十六七的男人目光沉稳,宽肩窄腰,配上清冷疏离的气质,禁欲而迷人,轻而易举地俘获别人的眼光。
余夏心里涌起滔天的喜悦,倘若这个时候他是狗的形状,别人肯定能看到他疯狂摇晃的尾巴。
祁衍只觉得有一道疾风向自己扑来,还未等他掀开眼皮,就被这道风掀的后仰,后背狠狠砸在架子上,叠加了两人重量的架子颤颤巍巍,承受了它这个体型不该承受的重量,轰然倒塌。
祁衍额上青筋直跳,身上那人抬头,祁衍对上他明亮的眼神,心脏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两人就这么以尴尬的姿势躺在地上。
余夏不管不顾,突然灿然一笑,搂着祁衍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像以前每次向他撒娇那样。
余夏激动道:“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祁衍仿佛被这笑扎到了眼睛,身上的人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可他可以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人。面前这人眉眼生动,长得极其俊逸,带着一股少年感,明明没有一丝女气,笑的时候,眼角却仿佛带了勾子一样,让人失神。
祁衍也只是瞬间的怔愣,就被这陌生人接下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眉头紧皱,把人从身上撕了下来!
余夏被掀翻,胳膊肘拄在地上,一阵生疼,忍不住嘶了一声,望着快速站好整理衣服的祁衍愣了愣。
祁衍居高临下,看着表情呆愣的余夏有瞬间的恍惚,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种表情。
余夏手撑地,也站了起来,和他并肩而立,眉头拧的死紧,那喜悦在祁衍冷漠的态度中逐渐被他敛了起来,祁衍没有认出他……
祁衍居然没有认出他?!
祁衍他妈的居然没有认出他?!
余夏眼睛越睁越圆,脸都快扭曲了,还有刚才,刚刚祁衍居然敢推他!
难道自己已经不是他的小可爱了吗?
余夏告诉自己,不怪祁衍,自己以前是狗的模样,如今重新变成人,他一时没有认出来情有可原,他耐着性子,眼神充满了希冀问道:“祁衍,你不认识我?”
祁衍按捺住自己突然涌上来的怪异的感觉,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知道自己的名字?
祁衍不动声色地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一遍,再次确定,自己真的没有见过他,可那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那突然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又是怎么了?
祁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他收起心神,随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淡淡道:“叫我祁总。”
他不喜欢对方以熟稔的口吻喊自己的名字,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的自己。
余夏:“……”
祁总?
谁还不是个总来着!
他哈总骄傲了吗?
余夏咬牙切齿,曾经最亲近的人就在面前,却认不出自己,他不相信!尤其对方还用这么漠然的态度对待自己。享受过祁衍无微不至的照顾和肆无忌惮的宠爱,对比如今冷冷淡淡仿佛陌生人的视线,余夏一边想,看吧,我当初就说祁衍以后的女朋友一定会非常幸福!又一边想,他妈的,谁能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嫉妒到面孔扭曲!
余夏无法接受这个落差,眼都红了,其中最不能接受的是,祁衍居然认不出自己!
余夏:“你再看看!再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祁衍看着对面比他矮了几公分的男人的凶神恶煞的脸,明明他态度和口吻都非常恶劣,但罕见的,他却生不出一点生气的心。
余夏活像个抢劫的土匪头子,恨不能揪着祁衍的衣领摇晃,声嘶力竭道:“想起来没有!”
可惜对方没有给他一点反应,那眼神平淡的仿佛再看一只猴子。
余夏:“……”
余夏强撑出来的气势,瞬间散个七零八落,他突然意识到,也许十年的时光,早把他的痕迹从祁衍的生活中消磨个干干净净。
余夏是十年前的祁火火。
可祁衍却不是十年前祁火火的祁衍。
祁衍会对一只狗念念不忘吗?那么,他又有什么立场以这种质问的态度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