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走夫人后,花了很长时间,才把图纸从教中带出。”
“看到钟青青那个疯女人把你当孩子养时,真是吓了我一跳。她真是蠢死了,连妹妹的意思都没弄明白。”
苏长柒低头,看向脚边垂死的幻灵。他的手颤抖一瞬,很快被压制住。
苏长柒:“原来如此,我听懂这个故事了。”
林柳笑着,又听苏长柒道:“这个故事,还有一点不太对劲,我来替你圆上。”
“浮灵教中的邪灵,让信徒以交欢之法,进行祭祀。它应当还在筹备,准备替换人身时,以己身加入祭祀,传播自己的血脉。”
林柳:“你想说什么?”
“补全这个故事。”苏长柒,“它虽然会人言,通人性,但归根结底,是酷爱繁衍的野兽。比起男身,钟絮白这般,能诞下天之骄子的体质,才更应该是它的心头好。”
“可它夺舍错人了,如果我猜得没错,应当是被人拦下。正好,那具身体也能为子嗣添砖加瓦,比起原本的目标,还强大不少。可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苏长柒没有等林柳再做反应,猛地驱散萦绕在周围的真气。痛苦和生机一并消散,幻灵的身形开始消失,唯有看向苏长柒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怨毒。
临死前,幻灵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像是天边的问询:“你是谁呢?”
“是被主母视若珍宝,从小以继承人的身份培养的剑道天才?”
“是被困在地牢中,活生生抽了不知多少根近心的灵骨,靠着愚人的善行逃离的囚徒?”
“还是被母亲视作工具生下,序列排在我等之后,不曾被任何人爱着的孽种?”
最后的余音,传入叶沁竹的耳中。耳盲符被破坏得很突然,她正沉浸在目不能视、耳不能闻的安静中,识海忽然被“孽种”两个字冲击。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听不见的这段时间,林柳对阿七说什么了?苏长柒迟迟没有反应,是耐心地把所有的话全部听完了吗?
叶沁竹试着扭头,去看苏长柒的脸色。
苏长柒没有让叶沁竹去看,用手臂将她拦下。他不叫她转身,也不想让叶沁竹看自己脸上的表情。
叶沁竹:“阿七?”
叶沁竹:“阿七?你怎么样?你疼不疼,难受吗,我……”
叶沁竹看不到林柳,不知是逃了,还是死了。话说到一半,嘴唇被手指抵住,她没来得及闭口,险些咬上去含住。
苏长柒:“嘘。”
“我刚刚,听了个故事。”苏长柒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
“说故事的人,被我杀了,你找不到她。”
叶沁竹:“和你有关的故事吗?”
苏长柒低笑着“嗯”了一声。
那是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然变作黄土白骨的人的故事。
钟絮白也许想了很多,又什么都没想。唯一可知的,是钟絮白试了不知道多少种方法,明白自己无法杀死邪灵,即使杀死人身,它也只会换个人取代。
它像是从天边落入此事的辰星,没有人能杀死它,但幸好,她能制造出威胁到它飞兵器。
她孕育出体内的生命,起名,然后带离它身边,交到自己最信任的姐姐手上。
她盼望自己的孩子能早早死去,在知道何为痛苦之前,在知道何为伤害之前,化作诛邪之物。
但是钟青青误会了,她误以为妹妹是带着母爱,将名为苏长柒的孩童托付。失去姐妹的女修难得感到慰藉,花了许多时间,倾注自己难得的温柔。
直到那一日,直到她得知真相的那一日。
那一日,时隔十四年后,主母没有抱怨,没有多话,朝自己爱过的孩子,举起手中剑。
深深剜了进去。
“多谢你让我留下。”心里的疑问,获得解答,苏长柒总算能舒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