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了头,默默的把我扔到地上的东西全捡起来,放在我的桌边。
在我声泪俱下的控诉下,她也红了眼眶,憋着股劲不跟我说话,自顾自地出去打电话了。
好在那次核酸的结果一切正常,我妈在人家找到我学校后,主动给人家赔偿了蔬菜包和药钱,在群里公开道歉,也专门给我老师打了电话赔礼道歉,让她千万不要因为她的原因对我另眼相看。
她这些举动在我看来,无异于亡羊补牢。
从那天起,我开始无视她,她做的任何举动在我这儿都像ppt一样转瞬即逝,跟我说话我就当听不到。
我受够了,我忍了16年,也该为自己活了。
又过了段日子,全面解除封控了,不,应该是再也没有封控了。
病毒已经彻底被无视了,在大家眼中这不过是稍微严重一点的感冒,学校也在慢慢复产复工。
彼时的我已经高三了,距离高考还有几个月。
我们是不幸的,交了学费却上了三年的网课,我们又是幸运的,最起码在冲刺阶段还能享受学习氛围。
我用爸爸寄回来的钱偷偷办了住宿,我想离她远一点、再远一点。
高考后,我成功的考上了大学,报志愿的时候,除了我想学的专业,第二个选择的就是地方。
我家在最北边,我选择了去最南边。
送我走的那天,我竟没发现,我妈以前一个耀武扬威惯了的人,在面对我时是那么小心翼翼。
她露出讨好的笑容:「南方不比咱们这儿,是湿冷,你去了要多穿点,尤其是腿,你腿做过手术,不行就别走路,买个自行车骑骑,妈掏钱。吃的不合适就买点老干妈就就。你爸工作忙回不来,虽然你不愿意看见妈妈,但妈妈也得来送你……」
看着她的样子,我有些鼻酸。
当初求而不得的自行车现在轻而易举就能答应给我买,当时差点耽搁了的腿部手术成了她跟我找共同语言的点。
明明她也给我想了办法,明明她也很着急,可不知道怎么,当初那个意气风发、听不进去别人说她半个字的女人,现在竟变成了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她斟酌着自己的话,开始想说错哪个字我会生气,说错什么话我就又不理她了……
要检票了,我拖着两个行李箱“嗯”了一声就往前走,头都没回。
我妈在身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带着哭腔,低低的说了句:「路上慢点,还有…照顾好自己,妈妈爱你。」
我生怕再看她一眼就忍不住哭出来,我捏紧了扶把走到站台边,她的身影在检票口被卡住了,但还是张望着试图踮起脚看我。
什么时候起她的头发也开始变白了呢?什么时候起她再也没有大声跟我说过话红过眼呢?
我得不出答案,因为我再也没有关注过她,她在我眼里,不过是个同住屋檐下的陌生人罢了。
10
大学生活非常累,由于水土不服和小时候的营养不良,我身体不是很好,落地就开始生病,肠胃炎、鼻炎、气管炎轮番上阵,堪称脆皮大学生。
连导员都让我回家待待,等身体好点了再上学,每天这么病下去也不是回事儿。
我断然拒绝,只因我实在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她。
恨她吧,那是我妈,就算再恨我也不可能对她怎么着。
不恨她吧,每次午夜梦回想起小时候的疼和她的种种蠢事,我总想穿越回去狠狠的骂醒她。
我只能逃,躲得越远越好。
翻开聊天记录,我们的对话还停留在昨天,她每天雷打不动的问我在干嘛,吃饭了吗,仿佛只能用这两句单薄的话表达她对我的关心。
可我的设计课程太忙了,因为身体又不好,基本上从来没回过消息。
我们的对话界面,白色框框要比绿色框多得多。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在三分钟后给我发来了消息——在干嘛?
我心烦意乱地关掉了手机。
大学四年,因为跟家里糟糕的关系,我从来没问他们要过一分钱。
我的学费都是自己没课的时候打零工、奖学金、勤工俭学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