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她知道了,该有多难过啊。他宁愿她怪他,也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情,让她为怀疑自己的亲人而痛苦。“阿澜,”沈昀低低地唤了一声,含了无限的缱绻与温柔,“林家与曲家是一样的,都是死在圣上手里。我确实,在北疆没有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这是我的错。”他低着头,身影寂寥,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又小心翼翼地道歉。她忽然很想抱抱他,可她又伸不出手。她一方面想,为什么他当初在北疆不阻拦呢?一方面又想,圣上的旨意,他有什么办法呢?她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屏风上,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你……我想静一静。”沈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好,你好好歇着。”言罢,他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行至门前,他又忍不住再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刻在心里。秦星澜闭着眼,听到门关上的声响,又睁开了眸子。她忽然意识到,她是晕倒了,因为沈昭那句话。窗外天光熹微,透过窗棂细细碎碎地洒进来,落在石砖上。她竟然睡了一夜。她回忆着方才沈昀的模样,通红的双眼,憔悴的神情,皱了的衣袖。他应该也守了一夜。“珍珠。”她轻轻地唤了一声,门外的珍珠已经推了门进来。“王妃……”珍珠担忧地望着她,“殿下又出去了。听说……圣上要立殿下做太子呢。”沈昀?太子?不应该是晋王吗?秦星澜的眼珠动了动,长长地叹了口气,将脸埋在锦衾里。她什么都不想想了。-秦星澜又有半个月未见沈昀了,还是玛瑙沉不住气说了出来:“王妃,赵王和地方总兵叛乱了,圣上派了殿下去镇压呢。”“嗯。”秦星澜坐在连廊上,怔怔地望着前方。庭前的西府海棠还是没活下来,枝叶一点一点枯萎凋零,落在地上。“王妃,你难道一点儿都不担心吗?”秦星澜倦怠说话,沉默了许久。一道倩影从院子外头娉娉袅袅地款步过来,见了秦星澜掩唇一笑,笑里满是嘲讽。方画也不行礼,缓缓地踱上连廊,言辞讥讽:“王妃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林家倒了,没了后台,一时苦恼?”方孺人声音如黄鹂般清脆悦耳,可是说出来的话总是不好听。秦星澜伏在阑干上,懒得看她一眼:“即便林家不复以往,我爹也是永定侯,孺人说话还是要注意一点。”方画唇角一勾:“你什么意思?”秦星澜懒懒地靠着阑干,语调也是懒懒的:“意思是,我是王妃,是正妻。你是孺人,是妾室。妾通买卖,即便你是皇亲贵胄的妾,我想将你发卖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你想再回到教坊司?哦,我忘了,你现在也回不去教坊司了,以你现在的年纪,只能卖去大户人家做婢女了。”秦星澜凉凉地补上一句。“秦星澜!”方画年纪要比她大两岁,听她提到年纪,顿时气急。“方孺人别生气,生气又要多两条皱纹的。”秦星澜慢悠悠道。方画气急了,但也的确不能拿她怎么办。她原本想林家倒了,秦星澜最大的后台也就倒了,肯定会收敛一些,没想到竟然还是这般气焰嚣张!一想起沈昀陪了她一整夜,她就恨得牙痒痒。她气得一跺脚,转身就气冲冲地走了。秦星澜目送她飞快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方孺人活得这样有人气儿,这样无拘无束,好像从来没有什么烦心事。任何事情都是想做便做,从不顾虑后果。而她,她用手掌覆住了双眼。她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昀。依照建元帝的旨意,沈昀平定叛乱后便可入主东宫。可是依照陶蓁蓁的话,太子、赵王死后,登基的人可是晋王。沈昀下落不明……他去了哪里?“不好了!”外院的下人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神色异常慌张,甚至被石头绊了一下跌倒在地。他又忙不迭爬起来往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御林军围了王府了!”秦星澜内心一沉,神色一变,突然起身:“怎么回事?御林军?”“是晋王!晋王殿下带了御林军来!”下人连忙答。“晋王?”她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她话音方落,只见一颀长人影缓缓踱进了院门。沈昭一脸温和笑意,如以往别无二致地一揖:“大嫂又见面了,别来无恙?”秦星澜咬牙切齿地问道:“晋王殿下,你这是何意?”一群身穿御林军服饰的人呼啦啦进了院子围了一圈,沈昭挑了挑眉:“如三嫂所见,赵王叛乱,这是为了保护三嫂与齐王府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