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晴好,用过早饭,江夫人就带着江明月乘马车出发,江鹤为防万一,还让几个护卫一路护送。马车里除去江夫人与江明月外,只带了烟竹一个随侍丫鬟,很是宽敞,再有外头赶车马夫一个,骑马的护卫四个,另一辆马车装着此次给道观捐的物什,糖果糕点什么的是给里头的小道童备的。一来一回要两天时间,所以还得带上日用的物品,清丰镇的驿馆,被褥都带着一股霉味,遂后来都自己带了换上。车厢里布置的很是暖和,不同上次出行那般,坐着的地方都铺了层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不再硌人。一番东瞧瞧西看看后江明月便觉得有些无趣了。然,车里的几个都不是话多的,只一开始江明月与自己阿娘说了几句趣话,烟竹附和了一番后,便相对无言起来。江明月还算自在,倒是江夫人觉着自己有些忽视了女儿。来这兴安县后,闲来无事时置办了几个铺子,以前闺女的失魂之症未好,就没甚心情盘算。后来见闺女好了,时不时偷跑出去玩,每次都安然无恙的回来,她也就放心了,开始忙活起那几个铺子来,如今算是有模有样。江夫人见身旁的闺女眯着眼睛,整个脑袋陷入毛绒绒的斗篷里要补眠的模样,便将她揽进怀中,江明月蹭了蹭自家阿娘的手心,舒舒服服的睡过去。方氏心里松了一口气,而后,又不由怅然,闺女不同在江州那般娇蛮任性,也没那时一样朝气逢勃了。原本她坚持要一家子在一块,将独女带离公婆,也是怕府中上下会把人给宠的无法无天。没曾想,未到丈夫的任地,幼女就在途中昏迷不醒了,有幸被一大夫指路,说清丰观能解此症。再后来,独女醒转,抱着她哭的天昏地暗,好似受了很多委屈,那时,她与丈夫说,若是女儿开口要回江州的话,她便带着回去,就留父子三人在这。可江明月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而且,除了对双亲和两个兄长亲昵,其余人她都表现淡淡。经这半年,江鹤夫妇不再强求女儿该当何做派,何脾性,只盼她平安健康,足矣。回过神后,江夫人看了眼酣睡的小姑娘,眉眼间愈发的柔和,实在无事,她也靠在车壁闭目养神起来。却不想,行至半路就飘起雪来,好在一路走的都是官道,又是初雪,没受多大影响。一行人终于在日迭前赶到了离清丰观最近的小乡镇里,临近镇上的那条路,格外崎岖,晃得人想吐,等下了马车才知道,雪已经积了一指厚,江明月被方氏牵着,进了一家驿馆,这次到的晚,得在先这住一宿,明日再上山去。方氏等人今年为江明月一事来这小镇已有五六回,待伙计引了车夫和几个护卫牵马到后头的马厩,烟竹定了几间房。这次定的客房在二楼,窗口正对着山,江明月趁烟竹未关窗之际,远目眺望了一眼山腰处的道观,倒是透着一股子神秘。“乖囡,莫要在那处看了,仔细被冻着了,过来阿娘给你解头绳,松快会儿。”江明月闻言赶紧爬下凳子,“哒哒哒”的跑回方氏那,乖巧的不得了,方氏忍不住轻捏了把她的小脸说:“绷了这般久,难受了吧?”江明月笑闹着要躲,平日里在家都是披散着一头细软的乌发,不肯梳丫髻,方氏便是知她这性子,一边用梳子给她梳头,一边问她想吃什么。而烟竹手脚麻利的换了从家中带来的被褥,又下楼点了壶茶水,等回来后,母女俩也已经想好晚饭要吃什么。一路舟车劳顿,待用过饭几人就歇下了,一夜好眠。第二天,天还未亮,便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江明月蜷在床榻靠墙处,被吵的不行,一骨碌坐起身,眼睛也没睁,一股子气刚想撒,就被自家阿娘安抚住了。方氏眯着眼看了眼窗,还早呢,晓得她喜静,忙不迭得给她抚背,哄道:“还早,再睡会罢,阿娘给你捂着耳。”江明月这一行,有两大事发生,一是,去往道观里头,张道长给她把脉后,写了几张安神的方子,又让方氏带她去三清殿上香,还特意嘱咐了一句,让小姑娘亲自摇个签。最后得了枚中上签:清闲无事静处坐,饥时吃饭困时卧,放下身心不用忙,必定不遭殃与祸。意为:要顺其自然,万事不强求,也莫做难为之事,顺应身心,活好当下即可对此,张道长特意对着一脸懵懂的江明月道:“你所求的一切,这签文都已讲明,今世,你且来且安之,凡事莫要想太多,此生便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