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安县的沈氏一族子孙繁盛,男丁兴旺,还多是读书人,看着好像凌驾在另两家之上,但江明月却晓得不是这样的。沈氏一族看着风光,每年的做福宴还都是乌泱泱一群人,但他们世代都在兴安县,没出几个人才来。而另外两家却只是李吴两家的旁支,嫡系都在京城,平日里行事都谨小慎微,很少有人会与外乡人谈论这些,久而久之,才会有人觉得沈家独大。倚在软榻的江明月还不知爹娘兄长都出去了,慢悠悠喝着酸甜的花茶,半晌,悠叹一声,真是颓废至极啊。眼看日上中天了,心里想着待在屋中太过烦闷,打算邀了行简还有两个兄长出府玩去,活动活动筋骨。打定主意后,她便从卧榻上爬起身,伸了个懒腰,白素道:“姑娘是要起身出去吗?”见小主子点了头,就和青山一道上前给她穿上衣衫,斗篷。江明月偏头想了下,还是挎上了阿娘给自己做的布袋,又揣上岁钱,一切妥当后,这才推门去正屋喊行简。还让两个小丫鬟就在屋里该做甚做甚去,不用跟着她来,她是去找兄长玩。谁知,进了正屋后,发现行简不在里边,再转到书房,不见人影,连阿千都没见着。“也不知道行简去哪儿了,可是他人生地不熟的,只元日那天带了出去。”江明月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行简可是连去一趟前院,都会和自己说的,原还嫌他唠叨,这下好了,难道他忍不住叫阿千带着出去了?她边想边往院外走,迎面见着一个洒扫下人,问有没有见着行简,却说是在前院。江明月便又朝前院寻去,定是找哥哥去了。她本迈着小短腿,埋头去兄长居住的青竹苑找人,结果半途不小心在长廊瞥见一道颀长身影。江明月停了下来,“行简?”易行简抬眼,冲她颔首一笑。“你睡醒了?怎地出来了?”江明月挠了挠小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想说,其实今天没睡回笼觉来着,都怪这个冬天太冷了,叫人觉得她就爱赖在屋里。江明月“哒哒哒”跑过去,仰头问他:“你在这做甚?我大哥二哥呢?”易行简:“他们都不在,说是到沈家去了。”“哦,”江明月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大哥二哥可不比自己,他们来兴安县半年多,结交了好些个好友。只是。江明月方才见少年的眉心紧锁,就那么静静立在那儿,要是她不出声,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人,就要消散了。也不知道这几天他在愁什么。她沉吟片刻,既兄长们不在,那就两人出去玩吧,正好带他出去散散心。拉了他的衣摆道:“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见小姑娘风风火火的就要走,易行简赶紧拉住,要她回趟揽月苑。江明月以为是拉她回去加衣裳,不肯走,嘴里嘟囔自己今天穿的够严实了,她出来就是打算出府玩的。易行简无奈道:“可你没拿手炉,也没同人说要出去吧?要是江夫人回来问起怎么办?”“我不冷,”至于说嘛,她眼睛一转,指着远处角门那的老伯道:“跟沈伯说一声就好了,如果爹娘比我们先回来,就让沈伯说。”“”遂,两人就这么出了门。起先,江明月本是扯着少年的衣袖走,后来改成了少年牵着她,她看了看自己扯过的地方,明了,行简又嫌弃她把他衣衫弄皱了。讲究。江明月带着他七拐八拐,一路上除了巡视的官兵小吏都没见着什么行人摊贩,想来都去吃宴席了。易行简一路都没问小姑娘要带他去哪,待看到古旧厚拙的城墙,他突然想起前世听到的一个消息,万名寇贼趁城中百姓官兵都还沉浸在新元的欢快气氛中,破城而入,大肆掳掠财物,更有百余人被残害。江明月自然也想到这事,后来那些家破人亡的人家将满腔悲愤都发泄在江家,有很长一段时间门口都有人丢烂叶子,臭鸡蛋。为此,阿爹也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自责自己为何松懈了,为何没加大人手巡视看守城门,她也不知后来爹和兄长们派人围了何府是不是查到了,这事是老匹夫与人勾结导致的。易行简有些担忧的看着陷入回忆的江明月。好在她及时收了神,两人一同拾阶而上,此时的城楼上也没人看守。江明月吭哧吭哧的喘气,半天才缓过神来,而后扒着城墙,因为个矮只能透过墙洞看外边。这边的城门是是旱城门,无水,从这个门出去的都是去山上拾柴烧炭卖的伙计。如今城外是一片荒草地,再走几百步就能进山了,江明月抬头看了眼负手而立的行简,风吹得他衣袍簌簌作响,两鬓长发亦是飘扬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