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桂舟咳得痉挛,弯着腰侧过脸来,看见身后的地上放着个铁碗盛水,碗边还刻着字——大福。
是张佑年之前养的那只阿拉斯加犬的名。
张佑年拿给狗喝水的碗盛水给他喝。
沈桂舟咳着,微抬起眼眸看着张佑年。
张佑年微笑:“看我做什么,不用谢我。”
谁谢你了。
沈桂舟撑着支起身子,咬牙抬手一扫,铁碗哐哐当当地翻了个滚,水洒了一地,溅起星点水来,蹭上张佑年的脚。
张佑年瞬间黑了脸,睥睨着他,语气薄凉:“不喝水,等着咳死是吧。”
沈桂舟不理他,撑着床边就要越过他,被张佑年猛地一把拽回推在床上,冷声:“咳死你算了。”
张佑年重新拿起碗,走了出去。
他倒是想,咳死他算了。
也比被羞辱好。
沈桂舟缩起身子来,扯过被子盖住脸,将咳嗽声闷在被窝里头。
之前也不是没咳过,但没像现在这般咳得这么要命,仿佛把他的空气全都抽离,干枯地剩下麻木的外壳,制成不会说话不会反应的人偶。
这空气跟张佑年一样毒。
拖鞋踩地声又响了,但这次好似不大一样,踩得急促不少,气势汹汹。
张佑年生气了。
沈桂舟没来得及往里躲,便被张佑年抽手拽过,将他抵在墙边,捏着他的下颌,拿着铁碗硬灌水。
温水溜出嘴角,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往下滑,顺过喉结,在钻进那丝绒睡衣前,被张佑年一把抹开。
“打算死在我屋子里,恶心我吗。”张佑年说,“你这条命都不是你的,你没资格死沈桂舟。”
蛮横地灌完一碗水,张佑年松开手,空气争先恐后地钻进沈桂舟胸腔,犹如干瘪的气球充上气,沈桂舟活了过来,止不住的咳嗽声终剩了个尾。
“做好你该做的,我出钱不是让你来给我添事的,”张佑年蹙着眉头,将碗甩到一旁的书桌上,起身拍了拍衣服,“说到底,你连大福的碗都不配用,别给脸不要脸。”
沈桂舟笑了。
这话听得还蛮熟悉的,当年张佑年好像也这么对大福说过,说它作为一只狗,怎么配用人的碗喝水吃饭。
他来之前,大福就在了,一双漂亮的眼睛被挖去了单边,空着个窟窿,看着吓人。
沈桂舟曾在照片上看过大福原来的模样,漂亮的异色瞳炯炯有神,威风飒飒,一身靓丽的黑白间色毛发。
可待他再看那时的大福,早已老年垂暮,耳朵疲倦地耷拉在两旁,常常松散地趴在院子里晒太阳,没半点精神,仿佛下一秒眼睛一闭,就再也睁不开了。
他问过司机,为什么大福没了一半眼睛,司机嘴巴抿成条白线,半晌才出声:“好几年前被挖掉的,佑年哭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