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壶里的水终于开了,泛腾起数声煮沸的咕噜声。季清和垂眸看向渔网里摆尾挣扎的金鱼,对孟忘舟说的话恍若未闻。见他不搭理,孟忘舟索性换个话题:“你俩是准备一起合作给老爷子出个电视剧?”这问题他憋了一晚上,痒得都快抓心挠肝了:“你最近让我把隔壁的四合院给你收拾出来,应该是打算在北京长住了。如果不是沈制片和你合作这事,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突然回北京。”孟忘舟把徒劳挣扎的金鱼放回鱼缸,自言自语道:“那你不情愿故意摆谱,是对沈制片欲擒故纵呐?”自认找到正确答案的男人啧啧了两声,吐槽:“沈制片是被你气跑的吧,季清和我跟你说啊,追女孩不能这么追,容易火葬场。”季清和的目光透过青瓷杯盏与孟忘舟在半空中对视了一眼,他寡淡的表情难得出现了一丝堪称诧异的波澜:“我表现得很明显?”孟忘舟一怔,随即反口:“也不是。”“我是跟你相处时间长,知道你现在的行为违背本性,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颤颤巍巍地端起茶盏抿了口水,问:“不过你不是常年醉心修复钟表,以战胜时间取乐吗,上哪认识的沈制片?”见季清和不答,孟忘舟很习惯地又自言自语起来:“我算是瞎了眼了,我一直以为你这辈子能结婚,不是家里安排,就是被哪个姑娘堪破先机,攻身为上,生米煮成了熟饭……”话没说完,季清和起身就走。孟忘舟目瞪口呆:“……”咋的了,被说中了?——这厢,沈千盏被气走,直接开车从四合院的小巷内驶出。北京的晚高峰已经结束,城市的热闹繁华却丝毫不减。眼下她一人独处,在灯河汇聚的人间繁景中逆流赶路,不免心生几分凄凉孤独。她拧开电台,调至交通频道,在无数个信号灯的指示下停停走走,四十分钟后抵达小区的地下车库。停好车,沈千盏拎起大衣、背包一股脑抱进怀里,甩上车门。车门刚关上,一份文件从背包和大衣的空隙中滑落,碰瓷样地躺在了她脚边。她低头一看,是苏暂整理的不终岁编年史。沈千盏想起今晚季清和提起的有关季老和不终岁创始人的感情纠葛,蹲下身,把资料捡起来,一并带回公寓。刚出电梯,她就被眼前堆积如山的快递震惊了。迟钝的大脑在几秒种后才回忆起——今天白天她接到过物业的电话,说帮她把快递全部送到了门口。沈千盏这些年在北京奋斗,攒了不少家底。名下除了一辆二手的宝马x5,还有一间二百平米的公寓。除了公寓尚在贷款以外,她可谓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她开锁进屋,先把快递码进玄关安放。当初买下这套房子时,沈千盏冲着住到死的养老念头,一咬牙一口气置办了满足她活动空间的两百平大套房。一梯一户,智能安居。眼下整理好快递,她坐在玄关地毯上,喘得跟狗一样。没等她把气喘匀,苏暂的语音电话就发了过来。沈千盏看了眼屏幕,接起外放。苏暂问:“盏姐你怎么才到家?”沈千盏的公寓门口装了摄像,因经常出差,设备除了绑定沈千盏外还绑在了苏暂的手机端。门口一有风吹草动,设备就会立刻汇报情况。她没直接回答,反问:“有事?”“也不算正事。”苏暂说:“我今晚带浅浅赴了个饭局,遇上艾姐了。”沈千盏挑眉,隐约猜到有艾艺这个搅屎棍在,苏暂今晚应该过得挺不好。果不其然,苏暂的语气一变,委屈得不行:“我们浅浅最近过得已经很不容易了,艾姐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明捧暗损,内涵了一晚。最后还造谣,说浅浅翻红的机会也就最近了,说千灯最近和不终岁搭上了关系,浅浅的时尚资源终于可以一飞冲天了。”她当什么事呢……沈千盏边暴力拆箱,边问:“那你没趁机帮向浅浅多撕几个合同过来?”千灯在圈内是出了名的护短,沈千盏带向浅浅那会,逢酒局饭场都亲自上阵,一杯一句彩虹屁,灌得那些想趁机揩油的金主爸爸连举都举不起来。苏暂有样学样,但凡不是重要场合,都不会轻易带上向浅浅。今晚能让苏暂带着向浅浅赴局,又有艾艺在场,这桌上起码坐着三条金大腿。“现在的投资方又不傻。”苏暂叹了口气,“用污点艺人有风险,我看除非浅浅真能拿到不终岁的时尚资源,才能解这困局。”话落,他又自言自语地絮叨:“不终岁中国区的品牌大使是褚丝丝,就老跟我们浅浅比美较劲那位。品牌代言通常一年一换,我这掐指一算,褚丝丝的代言应该快到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