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造化弄人。他也没能逃过。收放自如的不是他,是周三。周时轲悄然无声地驻扎进他的身体里,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成为理所当然的存在,离开的时候却轰轰烈烈,像是用刀把那一部分血淋淋地砍了下来。傅斯冕痛了,才知道自己早就离不开对方。他爱他。可偏偏要痛了才知道。就像绝症病人,只有在得知自己生命仅剩一个月时,才会发觉生命的可贵。因为各种事情而感到后悔不已的人多了去了,傅斯冕的视线落在漆黑的夜色里,他也是其中一个。楼上的灯还没熄灭,傅斯冕锁了车,抬脚进了小区。保安打着瞌睡本想拦,但想到刚刚看见青年在和业主说话,而且穿得又这么精英挺拔,他便看着人进了大厅,监控里,青年没有任何停顿地按下了楼层,保安点点头,觉得自己的判断得果然准确无误。王小迅在看见周时轲开车离开之后,便准备洗澡睡觉,浴室里挂着新的浴袍,一切洗漱用品都是新的,还有备用的。他刚调好水温,门铃就响了。王小迅没有经验,也没有什么防备心,关了水之后跑去开门,没看猫眼也没看旁边的监控,直接就打开了门。出现在门口的青年面容冷漠,是在楼下的那个人,他没走?“请问您……”青年抬起头来,王小迅倒吸一口凉气,话音戛然而止。他被对方眼底的阴鸷吓住,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这跟停车场那个神情温和举止文雅客气的青年,判若两人。傅斯冕冲他笑笑,一步跨进门,反手关上了门,一只手抵住王小迅的脖子将他抵在了墙上。不管是体形还是力气,王小迅都和对方有着很大的差距,他自然是不知道傅斯冕从初中就开始练散打。王小迅感觉那只手跟铁钳一样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喉管被挤压得吱吱作响,他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青年,用膝盖去顶他,去腿去踢他,可惜对方不为所动。青年靠过来,呼吸都带着凉意,王小迅不敢动了,因为他感觉对方的手松了一点。“他给你多少钱?”他声音带着浅浅的笑,还有威胁和引诱,“我给你十倍。”-北城的雨很少,太阳可不客气。虽然这才初春,气温也偏低,路上的人都还穿着棉衣缩着脖子躲着风,可天上挂着的太阳却晒得人露在外面的皮肤发疼。恨不得给马路上都晒出一片海市蜃楼出来。周时萱回来了。她坐在沙发上,阿姨端过来热茶,她只轻轻抿了一口,便招手让颗颗过来,顺带瞥了一眼坐在窗前晒太阳的周时轲。“下周傅氏在千宜酒店的酒宴,你和我一起去。”周时萱说。周时轲脸上盖着的书掉了下来,他在想曲子,手边立着吉他和一张小茶几,小茶几上摆着厚厚的一本笔记,几支各种颜色的中性笔散落在一旁。“我不去。”他说。傅斯冕送上来给他玩是一回事,他送上门去,又是另外一回事。周时萱不是凡事都要追求一个明明白白的理由的人,她说:“好歹也是你过去的大老板,不见见?”周时轲面无表情地在旁边本子上画了几个符号,“又不熟,没什么好见的。”“去吧,”周时萱不再是询问的语气,“你快进公司了,我带你见见人。”周氏的娱乐和文化产业发展得无人能与之较量一二,但俗话说得好,垄断是要不得的,周时萱在这方面做得很好,有饭大家一起吃,有汤大家一起喝,有钱大家一起赚,只不过她吃好的,别人吃她不要的。但这也比那些丢了都不给其他人分一口的企业要好,所以周家在北城的名声还是非常不错的,连周时轲这么玩命的败,也没能将名声整坏。周时轲既然要出道,就需要出去活动活动,周家并没有掌握全部资源,偶尔也需要其他叔叔伯伯哥哥姐姐帮衬帮衬。周时轲咕哝着,“又不是不认识我。”“他们认识的是那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败家子周三,不是我的弟弟。”周时萱语气淡淡的,不怒自威。她说完,顿了一下,“本来应该是在你考上大学之后办升学宴,或者是在成年礼的时候,给你办一场的,但你那时候魂都丢江城了……”“既然这次难得所有人都能聚在一起,你去露个脸,勉强也行。”周时萱似乎还是不满意,”等你出道了再安排别的。”周时轲没再回答,他晒着太阳,闭着眼睛,从周时萱的这个角度和距离看过去,都能看见他的睫毛在太阳底下闪着粒粒的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