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也然想了想,忽然说:“我已经报了警,你们存在违法经营,过去还牵涉了很多件人口贩卖的案子,现在警察马上就会到。你最好叫你们老板出来。”前台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她来这里上班不过两三个月,对此一无所知。酒店白天没什么生意,一到夜里就热闹。但毕竟是酒店嘛,这种情况也正常。如果只是说违法经营,或者要告他们存在什么乱象,那前台还有很多说辞来应对。可人口买卖这几个字,一下就把她吓蒙了。又听说警察要来,赶紧慌不择路给经理打电话。燕也然见这招吓唬成功,心里松口气,坐到沙发处等着。事实上他没有报警。在没有证据以前报警,几乎就等于把自己送入牢笼。上一次就是这样。所以他学会了,要伺机而动。他摸了摸手机,想:只要那个人下来,他就像对冯源一样,套话,录音。燕也然知道,这些人在x城势力不小,要把他们搞垮送进监狱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新政的法律健全,至少,可以为他自己平反。可是燕也然等啊等,等了整整一个小时,什么都没有等到。中途他问过前台很多次,那个女人从一开始的谨慎畏缩,逐渐变得理直气壮且傲慢,打发他道:“不是说报警了吗?警察呢?先让警察来了,我们老板自然会出来。”燕也然一听就知道,没戏了。那些人不是冯源,随便一句话就勾出来了。但凡他们听到这种事情,肯定都会想方设法避而不见。燕也然是做过这种打算的。他今天来,不过是想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可是他这么笨。没有高明的手段,没有聪明的计策,也没有通天的权势。他在这里等到太阳开始西落,手机上收到了火车还有一个小时开走的信息。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别说为自己平反,他连把人叫出来对峙的本事都没有。燕也然垂着眼,肩膀低垂着,走出了酒店。兜里还有零星的纸钞,是他之前兼职剩下的存款。算一算,大概也只够他回r市找燕家。但他忽然有些犹豫了。他真的能解决好问题吗?他好像没有那么聪明那么厉害。他能报复谁?打到车的时候,天色缓缓欲沉。燕也然破釜沉舟地想,再坏的结果他也受着了,他一定要去找燕家还回来。哪怕千分之一,万分之一。-“走了吗?”赵覃钓着雪茄腆着肚子走下来,那会儿燕也然已经坐上车子离开。前台紧张兮兮地说:“幸好您没下来,那小子唬人呢!什么报警不报警的,等这么久,屁都没见一个。”赵覃不屑地耸了耸肩。这些年他钱赚够了,盆满钵满,联盟政改后他就也没有办法明目张胆做那些营生,把俱乐部稍加修缮,成了酒店,事实上背地里也还是干着那样的勾当。不得不说,听见有人报警的时候,赵覃还真是抽了口冷气。现在的联盟政府,对这些管得还是比较严的。虽然他背后有些人脉,但撞到警察枪口上终归是有些麻烦的。赵覃根本记不得燕也然是谁,他也记不得自己曾经把燕也然害成什么样。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有钱赚就行。谁妨碍他赚钱了,就要打击报复,再正常不过。燕也然跑来唬了他一下就跑了,赵覃根本没放在心上。还颇为得意地靠在大门外,遥望远处,和他的员工们大放厥词:“我当年在道上混的时候,这些小屁孩儿还不知道是哪个受精卵。想找我的事?呵,太嫩了点儿。”员工们附和说:“那是那是!赵总当年可是x城头一号人物。”又有人说:“什么叫当年,如今也是!”大堂一片和睦。大概是被员工们捧着,回忆起了当年在非管辖区的只手遮天,赵覃忽然冷笑,道:“联盟新政也算不得什么,就算他今天真是拿着证据来报警,那种程度,我倒反让他进去关个几年——”他是真不记得燕也然。也不记得,他早就让燕也然进去受过罪。旁边人还在附和:“那是!”“前任警局督查还是咱们的呢!”“让那种没事找事的臭小子关进去才好。”突然出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道:“是吗?那关几年合适?”赵覃也是没反应过来这声音的不寻常,顺嘴便道:“小兔崽子嘛,关个年给个教训。”话音刚落,忽然有人从大门走进来。众人抬头一看,发现几个身穿联盟新政警署制服的警察,走进来气势汹汹道:“谁是赵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