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李治此举乃是将整个朝堂都暂时搬迁过去,他甚至不必将什么人留在长安监国,没有什么人员分配之说。
就连那正在翻译佛经的玄奘法师,竟然都被李治一并算在了打包上路的份上。
李清月简直要惊呆了。
这出行的阵仗,远不是出行万年宫可比。
哪怕没有明言提及要在洛阳滞留的时间,可考虑到往返之间的人力财力消耗,谁都不会觉得此行将短于半年。
否则他何必连高僧都要带上啊……
总不能只是因为李弘再次生病的缘故。
去年他一度病弱到需要延请高僧开光,但玄奘自己的病症还曾得尚药局医官看诊,能否凭借着佛教普渡之力痊愈,是谁都明白的事情。
这只能等着药力抗衡过病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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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不必担心于我,自有宫人在旁照看。”
二月出行之日到来时,李弘在开春季节感染的风寒还未结束,不得不在车厢中多放置了几床软被,斜靠在一侧。自被中探出的脸还有几分苍白。
他看了看将他送上车来的母亲,又看了看同在此地的妹妹,眼中隐晦地露出了些羡慕。
他早听闻妹妹已在外走动多时,现在又开始练习基本功夫,比起上一次和她打照面,她又看起来长大了不少,还是尤为康健的那种。
可他也知道,自己是父母寄予了厚望的存在,本不该有这样的羡慕情绪。
他便又问道:“六郎那头的情况如何了?”
“他吵着要见阿耶,我让人将他抱过去了。”武媚娘没错过长子眼中再次浮现的一缕艳羡,安慰道:“若是半道上车中不适,一定令人前来告知于我。”
李弘点了点头,送走了母亲和妹妹。
但武媚娘和李清月并未能够直接回返到车驾之中,而是被人在半道上拦了下来。
或许准确的说那也不能叫拦,只是遇上了个不打招呼就显得不够礼貌的人。
“看长孙太尉的样子是有话要指教?”武媚娘朝着面前之人看去。
她言语神情中虽不失对这位当朝重臣的尊敬,但早在她被确立为皇后的时候两人便都已清楚——
这份尊敬之下心照不宣的立场,已注定了他们没可能和睦交流。
既然如此,也不
()必强求字字体恤对方的年纪。
事实上,长孙无忌也确实不是来同她和好的。
他稍稍往外走出的两步,让人不难看出,他是有话要说,而不是因为所乘坐的马车就在旁边。“老夫也仅有一句话想问罢了。”
自永徽五年到显庆二年的短短二年之间,长孙无忌的亲信党羽随着李治掌权日盛而损失惨重。哪怕最重的一刀始终未曾落到他本人的身上,就像是李治一直在顾忌舅甥情谊,他看起来也衰老了太多。
这也让他出口的话里中气不足。
可他的下一句话,又分明有着锐利刀锋直指面前,“力挺皇后有德之人,为何不能令陛下安居帝都呢?”
骤听此言,武媚娘眸光一冷。
为何在今年暂时迁居洛阳,以长孙无忌的政治才能,不可能看不明白。
但他依然发出了这句质问。
以长孙无忌此刻的神情推断,若将这句话传到陛下的耳中,他也是毫不担心的,因为他这话中并没有只言片语在对陛下问责。
他问的是被抬上宰相位置的许敬宗李义府等人。
问的是她这个取代了王皇后位置的武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