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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第1页)

“宗实,”师母不疾不徐地说,“既然都问到我这个老太婆头上了,那你肯定问了不止我一个了吧?绕这么一大圈,为什么不询问一下政女士呢,放着这么大一尊佛在家里光供着可不行啊,偶尔也得拜一拜。”

话已至此,政宗实了然于心,不必再问下去。

圈内不少人嚼舌根讲政宗实背靠大佛,讲来讲去,却始终没有人知道为何政榕月从来不出席儿子的生意场,大家只道是轻易不要得罪他。

他一次次自持清高的背后,政榕月为他扫清了几次障碍,铺平了几条道路,政榕月从来都不说,给他的爱总是带着一份无以名状的痛。

然而他突然发现他和母亲很像。对政语是一种自以为是的父爱,对羊咲何不是一种自以为是的保护。

羊咲明明比他想象中要坚强自立得多。

他无数次心疼羊咲的眼泪,爱的却是眼泪之后的笑容和坦然。

政宗实无法直面内心的脆弱,羊咲可以,难受了就哭,开心了就笑,生气了无非是打一架骂一顿。

失败只是一段经历,脆弱不代表无用。

政女士不容许他脆弱,政女士也不容许自己脆弱,母子俩像两头倔强的角斗士,把内心最柔软的一处藏了起来,露给彼此的只有冰凉的盔甲。

二十岁时,他和羊咲是一样的,从公安厅里出来,给政榕月打电话,无非是想说一句,妈妈我很想你。可惜他只陈述了审查事实。

他挂断电话,静坐在卧室的书桌旁,桌子上的一盏香薰跳跃闪烁微黄的灯光,屋内弥漫柑橘橙花的香气。

桌前正对着一扇巨大的玻璃窗,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淅淅沥沥地飘着雨夹雪。

第83章

羊咲鼓起勇气敲敲门,“爸,是我,我来看看你。”

他垂着头侧耳细细听着屋内的动静,半晌,没有声响,他又敲了敲:“爸爸?”

无人回应。

而政宗实在他上来前说,羊从容今日没有出门,知道羊咲要来。

羊咲心脏一跳,用力地拍着门,同时拨号给羊从容,声音抬高了一个度:“爸爸,是我。”

“哐哐哐”的敲门声不绝于耳,不安感席卷了他,后背一下子冒了许多汗,羊咲手心拍得发疼,挂断了羊从容的通话,想都没想便打电话给政宗实。

“叔叔,你有没有公寓的钥匙,我爸爸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一直不开门。”

羊咲说话气息不稳,他仍然竭力保持镇静,但身体的战栗控制不住,恐惧冲上心头,神色凝成一团云。

政宗实二话没说就赶上来,同时给保卫处去电。

俱乐部公寓每一户如果不单独匹配的话,只发两把钥匙,一把在羊从容手上,一把政宗实给了何凯,方便何凯随时同羊从容联系。

但是何凯这段时间出差取证,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羊咲看见政宗实从电梯里出来,跑过去险些跌在他怀里,政宗实揽着他安抚着,羊咲像一只受惊的鹿,没有哭,只是抖得厉害。

他拽紧了政宗实的衣服,呼吸急促,浑身逐渐发冷。

羊从容刚确诊抑郁症那段时间,每一次联系不上人,如同一头栽入深海,惊惧感令人窒息。

而越是极力想平复下情绪,越是刻意调整呼吸,越是不知道如何呼吸,胸腔细细麻麻地扎了针般疼痛。

后来渐渐习惯,久病床前无孝子,羊咲感到麻木痛苦。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羊从容出问题了,即便羊从容入了监狱,他仍然认为这比先前乌漆嘛黑的日子要好过。

生活似乎要变得更好时,偏偏冷不防地,命运又把他拉回海底。

政宗实的手机里还有保卫处的人在说话,询问情况并且正在联系主任,他一句句回着,兜着羊咲的腰,让怀里的人靠着墙坐下,一只手闷上他的脸。

只见羊咲紧闭双目,鼻子和嘴都被人压住了,阻断呼吸后他双手本能地去抓政宗实的手腕,疯狂地想要扒开,指甲即便剪短,也抠出了火辣辣的红印,半月状陷在肌肤里。

掌心一片闷热潮湿,政宗实对羊咲不停地低喃“憋住气、忍一忍”,十几秒后,那双掐住他手腕的指尖略有松动,政宗实抽回手,顺势牵住了他,羊咲双目涣散,浑身脱力,脸颊蒙了一层薄汗,他虚浮地呼吸着,不过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公寓的保卫处主任连忙赶来,吩咐保安:“快开门。”

羊咲闻言拽着政宗实的胳膊,借力缓缓站起来,靠在门边的墙上,短短十几秒内他思考了很多事情,熟悉的、混乱的、画面从颅内飞驰而过。

门被人一把推开,羊咲撑着地扭过头叫了一声“爸爸”,却突然失去了视觉,眼前一片漆黑,让人突然捂住眼睛,他倒呵一声,听见保卫处的人慌张地大叫起来,政宗实附在他耳边速速低唤一声他的名字,他低咛说“我爱你”,语速很快,如果没有贴着他的耳朵,羊咲恐怕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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