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是一个哈欠,一双眼睛变得泪汪汪、雾蒙蒙:“真的好困……”他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这该死的“睡神功”上,这次是被拐子捡回家卖,下次搞不好就被人直接挖个坑给活埋了。不过想想这辈子原是赚来的,也就没多少怨气了。懒洋洋的一挥手:“你赶紧走吧。”瞌睡一来,就势不可挡,眼皮像被胶水糊住了似得,贾玩打着哈欠揉着眼,就近挪到个干净点的地方,躺下了。他想的清楚,这里虽死了两个人,可他身上一滴血也没沾,便是那些被拐来的孩子“出卖”他,他也不过是个帮凶,而且还是非常值钱的帮凶,这些拐子会伤害他的可能性很低。至于那少年——且自求多福吧,他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以他眼下的情形,硬撑也能撑一阵,却撑不了多久,跟这少年一块儿出去,才是在害他。刚刚这汉子从吹响哨子,到被击毙,不过是一个照面的事,外面那些村民便是听到哨响,反应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这少年身手灵便,人又机灵,想要乘机跑出去,应该不难。贾玩最后一个念头闪过,便被睡魔毫不留情的拖进了另一个世界。……一连两天,荣宁二府人心惶惶,乱成一团。府里能撒出去的人,都撒了出去,大街小巷的找,和贾府交好的世家,也都帮着添了把手,官府接到报案,知道国公府的少爷丢了,更是不敢懈怠,然而两日过去,却几乎毫无进展。贾母房中,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以及东府的尤大奶奶都在,原是要让宝玉和姑娘们回避的,但惜春倔劲儿上来,死活不肯走,贾母无奈,索性让他们都留下,道:“罢了罢了,到底是你们自家兄弟的事,你们听听也好……有了玩儿的前车之鉴,你们日后出门,也当警醒些。”惜春、宝玉等人垂泪不提,黛玉虽从未见过这位玩表弟,却也心有戚戚焉,低头不语。谁都知道希望不大。人是在庙里丢的,那天正是菩萨寿诞,来往的香客如云,要找那拐子的行踪谈何容易?城外原本就四通八达,跟着的人又耽误了好些时间才来回报……如今都过去两天了,还怎么找?王熙凤道:“府里派出去人四处打听,才发现那日见过玩兄弟的人不少,却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不见的,直到今儿上午,才找到一个当日在那里兜售香烛祭品的小贩,应是见到了那拐子。”惜春紧张的看着她,王熙凤顿了顿,道:“听他说,那日末时初的时候,他便看见玩兄弟趴在寺外一处青石上睡着,周围一个人没有,他还试着叫了下,却没能将玩兄弟叫醒。“他四处吆喝着做买卖,从那里经过了四五趟,玩兄弟都还在。过了大概半个多时辰,他看见两个穿青衣的下人急急的过来,口里叫着‘我的爷,你怎么在这里睡着,可叫小的们好找’,说着给玩兄弟裹了一件青色的披风,背上走了。“那小贩不疑其他,又忙着做生意,便没怎么注意他们的行踪。“后来到了快酉时,又一个婆子并几个小厮仆役过来,神色慌急的向他打听,问先前在这儿睡着的孩子怎么不见了。“小贩便说:‘不是早被你们家人接走了吗?’“那几个人支支吾吾的,就走了。”王熙凤一番话,说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合着那些个奴才,将睡着的主子扔在外头不管,自去快活,足足过了快两个时辰才回来找他,才发现主子不见了。这样的行径,简直骇人听闻。邢夫人叹了口气,道:“我平常不管事,也觉得府里的下人多有偷懒耍横的,却万万没想到,竟然猖狂到了这种地步!“二弟妹别怪我多嘴,你素来面和心软,待下宽和,原是好事,可治家也不能一味仁慈,该敲打的也要好生敲打才是,不然纵的他们无法无天,全然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今儿是玩儿,明儿也不知道轮到谁呢!”王熙凤捏着帕子不言语,王夫人看了她一眼,才转向邢夫人,淡淡道:“大嫂说的是。”又问:“那小贩还说了什么不曾?”王熙凤道:“那小贩只匆匆一瞥,对那两个拐子的模样印象不深,只认出并不在那日跟着玩兄弟的一干人里面,想要画影捉拿却不成。”所以依旧毫无进展。王熙凤道:“只是那几个背主的奴才该如何处置,还请老太天、太太的示下。”王夫人冷冷道:“这样的奴才,还留着做什么,早早发卖了是正经。”王熙凤见贾母并不开口,遂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