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额乐双手叉在胸口,用一种放松的姿态倚在衣柜旁,逗得人连忙摇头否认后,还故意歪头偷偷去瞧周安吉慌张的神情,然后躲在衣柜的一扇门背后不出声响地笑了起来。
直到周安吉挑好一套后,掩上柜门举着袍子给他看,他才努力忍住。
“就这套吧。”周安吉给自己选了套宝蓝色的袍子。
“怎么选了最破的一套?”苏和额乐问。
“因为我想,穿得最破的,肯定是你小时候最爱穿的一套。”
作者有话说
1、乌兰牧骑:蒙语意为“红色的嫩芽”,意为红色文化工作队,无论是定居点还是放牧点,只要有一个牧民,他们就会演出。
情郎
六月初四这天似乎总是被蒙古族的神明所保佑的,在周安吉清晨起床之后,掀开蒙古包的门帘,看到的第一眼就是一望无际的好天气。
此时时节已到盛夏,当太阳直射北半球时,中国广袤大地的白昼便像是缠绕在蒙古族阿嬷手里的羊毛线,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拉长。
周安吉这天起得不算晚,但此时的太阳已经完全跃出了地平线,莹莹的光线肆无忌惮地洒落在草原上,连草尖儿上还没来得及蒸腾的露水,都跟着泛起浅青色的五角光芒,照得人心里亮堂堂的。
可能因为天气好的缘故,飘在瓦蓝色背景板上的云比平日里的更少了些,有的高高地游荡在贴近天空的地方,呈现一种代表距离遥远的亮白色,如果晨起时晃眼一看,一定会有人分不清那些是不是跑到天上去的羊群。
而有的则垂落得很低很低,在背光的一面呈现出暗灰色,仿佛他稍微踮起脚伸一伸手就能够碰着似的,在草原上投下一片稍黯淡的阴影。
周安吉很早之前就知道,天上的云是有层次的。
每次他坐飞机起飞的时候,都会被那个高速的金属机械带着穿过很长时间云雾缭绕的对流层,才能到达云海上方。
所以每回坐飞机时,他都爱选择靠窗的座位,因为那是他认为的,可以离云最近的时刻了。
只要他把手覆在窗户上,他和云之间就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玻璃。
而这天的云却出奇的少,周安吉坐在蒙古包门口看了半晌之后,仿佛比他刚起床时更少了些。
从隔着远距离的云朵和云朵之间,透出面积广大的湛蓝天空。
这是一种周安吉自来到内蒙后还未曾见识过的深蓝。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到过的西域雪山和川西高原。
那里的天空有一种很神奇的作用,只要人孤身至于天穹之下,就可以瞬间感觉到自己的渺小,甚至卑微。
而内蒙古今天如洗的蓝天就好像被附带上了同样的加持作用,此时周安吉伫立于浩瀚苍天下,轻轻呼吸了好几口气,忽然就觉得自己以前经历的那些痛苦故事有多么的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