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唐爸叹了口气:“唉,有这么个机会也不错,我去把我的后事料理完。”唐妈昂脖朝往卧室走的唐爸招呼:“把咱的存款都算算,密码写好。”说完,她又转向唐小宇,用矛盾且复杂的眼神把他从头到脚打量完毕,最终只憋出六个字:“要照顾好自己。”那二十几年的母爱,就隐藏在这六个字中,深似海,高如山。唐小宇的眼眶有些湿润。他憋着劲不让自己哭出声,却控制不住眼泪循着地心引力往下流。唐妈过来抱了抱他,是个深沉的,自他长大以来从未如此持久的拥抱。隔天唐小宇睡醒平复好情绪,掏出手机,给獬豸打了个电话。找寻神君的路途对于凡人来说太难太难,他急需要獬豸的帮助。虽然之前憨傻的大公羊跟他闹别扭跑出去,但他拨的电话倒是很快被接起,电话那头獬豸的声音有那么丝不情不愿。“主人……”“我需要帮助。”唐小宇二话没说直奔主题:“我要把灵鸟还给神君,你得帮帮我。”獬豸咦了一声,显然被他这话搞得有些出乎意料。紧接着又觉不对,开始在那头呜咽:“呜呜呜主人我不要再等你四千年我还没陪够你你别走!”唐小宇还真没想到獬豸会误以为他要把自己的灵鸟还了,默默地抽了抽嘴角,待那头嚎完,才出声接话:“不是,我要把我爸妈的灵鸟还掉,至于我身上的,听神君吩咐……”说实话,他真的不知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把爸妈的灵鸟还掉,爸妈就无可能存活,他和神君之间的引力会如何,之后该怎么相处,保持多远距离,一笔一笔,都是糊涂账。不过这话倒是让獬豸安了心,他自言自语嘀嘀咕咕几句,答应道:“那我回来。”“好,我现在在家。”唐小宇刚说到这儿,卧室阳台哗啦两声响,他的两盆花应声阵亡,紧接着漆黑的大公羊显形,嘚儿嘚儿顶开阳台门,壮腿迈了进来。唐小宇:“……”合辙你丫一直就在附近啊!他的卧室门没关,唐妈听见动静往这儿走了两步,正欲开口询问,瞅见那肯定不是正常动物的神兽,嘎嘣打了个磕绊。獬豸也没料到唐小宇居然没关房门,头顶那支独苗尖角唰的一立,整个人(羊)僵成尊石雕,三秒后,它放软身姿慢慢屈蹄跪下,软绵绵地叫。“咩~~~”唐妈捂嘴干咳道:“小谢啊,吃排骨……吃草不?”“吃!……咦?”獬豸的大脑壳显然是反应慢半拍,等回答完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露了馅。唐妈和唐小宇似笑非笑地看着它,仿佛在看一只傻乎乎的宠物。于是它灰头土脸地变成人身,讷讷朝唐妈问好。唐妈真正亲眼见识到超乎科学的景象,很是发了会儿怔,才以极慢的速度接受下来,挪步出去弄吃的。唐小宇赶紧逮住他:“我要去趟长白山找执冥神君,先问清关于灵鸟和神力的事。”“长白山?”獬豸估算着距离:“那起码得跑五六天。”五六天时间明显太久,等不及的唐小宇又追问:“先坐飞机过去,从机场开始跑呢?”“估计也得一两天吧,主要是我没怎么去过,地儿不好找。”那也没辙,只能耗这时间,否则按正常渠道进山,鬼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着。唐小宇忧愁地跟重明那边打电话通气,又让郁兰请好假,以免因工作耽搁行程。多方努力之下,他们终于在植树节这个风和日丽春意盎然的日子踏上了旅程。飞机降落在长白山机场,走出机场,温度觉着比靛州低上十几度,这让一行四人的心都往底下沉了沉。这温度执冥神君多半还在冬眠中,他们找上门去也够呛见着他。郁兰再次提议要不要买个乳胶床垫当见面礼,唐小宇说那还不如买个电热毯暖乎暖乎。郁兰说深山老林里你弄个电热毯电从天上来?唐小宇说乳胶床垫又不保温你想冻死神君?重明头疼地打断他们互剋,坦白道:“我有见面礼。”众人皆问:“是啥?”重明高深莫测地负手而行,显然是想卖个关子。为了节省体力,他们包了辆车往长白山开,等到山附近找个隐蔽地方潜进去。至人迹罕至的地方,两只神兽双双变回兽身,大鸟驮着身形娇小的郁兰,大公羊驮着自家主人,飞到半空中找执冥神君的老巢。唐小宇再次被冻个半死,没了陵光暖烘烘的红氅,在这种接近零度的天气任冷风刮脸,简直丧心病狂。待他回头突然发现郁兰的羽绒服可以从头到脚裹起来只露俩眼珠,不由感叹她的先见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