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三人并无多话,起初话痨陈志还会三三两两地讲些奇闻异事或是无聊的冷笑话来调节气氛,后来不知是由于路太长还是他太困,竟然靠着椅背打起了呼噜。沉重的鼾声此起彼伏,郑蓝无奈,又怕他这样睡容易感冒,扯了一条毯子罩在他身上。期间,赵青和郑蓝有过两次眼神交流,她笑着看向他试图得到他的一丝肯定与鼓励,可他却不予理会,板着一张冷脸,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赵青也只好作罢,干脆别过头看着窗外千篇一色的风景。到了目的地,郑蓝把车停在空地上,摇醒陈志。“这么快就到了?”陈志迷迷糊糊地醒来,挣扎着伸展腰身和双臂,仍不忘记回头对坐在后面的赵青笑嘻嘻地说:“小美女,该下车了”。赵青并不习惯自己被人这样称呼,但也不好反驳,允诺着拿起包,戴好口罩,推开车门,走下来。脚刚触到地面的时候险些被地上的一块碎土砾绊倒,慌忙扶住车门才避免了摔倒的尴尬,吐了吐舌头有些难为情地抬头看,幸好他们都背对着自己。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只想着当记者得出镜就打扮得正式了一些。无奈西装领子大,灌风,她又没带多余的外套,又冷又浊的凉气灌了满怀,人冷得直打哆嗦。她把背包抱在怀里小跑着追上他们。郑蓝背着三脚架走在最前面,他走得很快,头也不回,赵青和背着摄像器材的陈志紧跟其后。“哎,我说小美女,你穿这一身不冷吗?”陈志看了一眼衣衫单薄的赵青,才发现她连棉衣外套都没有穿。“还好”她咬紧了牙关,有些勉强地说,如果不是因为口罩的遮挡,她那被冻得发紫的嘴唇应该是很明显的。陈志却坚持着把自己的棉夹克脱下来给了赵青。“给,穿着吧,别把身体给冻坏了”赵青受宠若惊,连连推辞。“不用,不用,我,不冷的”她昂首挺胸,舌头却捋不直了。“不用这么客气,女孩不是都容易体寒么,要是把你冻出什么问题了我们俩可担待不起”陈志笑了笑,不顾她的推辞硬是将外套披在她身上。暖和的带着温度的外套瞬间挡住了寒冷,赵青只得接受了,连着说了好几声“谢谢”。走在前面的郑蓝蓦地回头,刚好看到这样的动作,他攥紧五指走得更快了。脚下的路很不好走,坑坑洼洼,遍地碎石,赵青穿着带跟的小皮鞋脚被磨得生疼也不敢吱声。天气不好,路上行人稀少。郑蓝站在白茫茫的雾色里,表情凝重,手里的望远镜再次被拿起。从他站着的地方望过去,企业的门卫室宛若震后的危房,破败不堪,散落一地的玻璃瓷砖碎片几乎将进出门的道路覆盖住,电动门栏也倒下了两根,看起来很像是受害者的场面。但也只是很像罢了。昨天打人的事情刚出来,网上就多了一条“村民暴力破坏”的新闻,郑蓝却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兜里的手机振动多次,他掏出来看了看并没有去接。“怎么样?看的”陈志凑到跟前问。“应该是故意破坏伪造的场面”郑蓝放下相机,几乎是肯定地回答。“你确定?”陈志有些疑惑地问。“如果是村民破坏的,企业应该及时清理现场以免影响工人上下班进出才是;而现在我们能看到的画面一点都没有被清理的意思,而且碎玻璃片堆成那样,人还怎么进得去。可他们今天明明是正常上班状态”陈志默默点头,摸着下巴说:“难不成是故意做样子给媒体看?”郑蓝没回答,继续说:“还有那扭曲的门框和拦腰倒下的栏杆,村民们当时手里并没有武力工具,不可能把铁门和铁栏杆破坏成那样,还有他们说那位受伤的保安,我们当时有谁见到了?所有送到医院的伤员里有哪位是保安?”“说的是,可我们有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证据?”陈志问。“他们还是不接受采访?”郑蓝不答反问。“说是昨晚上刚出国考察了,领导都不在,得过一阵子才回来”“过一阵子是多久?”“不知道,问不出具体时间来”陈志叹口气说。“真是会赶时间,前脚刚出事,后脚就出国?”郑蓝轻哼一声“罗大爷呢?”他又问。“已经出院回家了”“我们现在开车去罗大爷家”赵青在一边听着,一句话都插不上,她昨晚上网搜了一堆资料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可具体怎样就不清楚了。也不敢多问,怕出错了太丢人,毕竟是上班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