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两个装模作样各怀心事的老家伙凭着拙劣的演技表演着相见恨晚的戏码。所幸这两人,一个皇权在握,有权利,一个杀名远扬,有震慑,除了互相在心里吐槽对方虚伪,无旁的人敢说。两人推心置腹秉烛夜谈,谈星星谈月亮,从佛经圣典谈到鬼怪妖魔,从治国理政谈到伐妖安民,从良臣勇将谈到术士名师,从小公主谈到怀安的小徒弟,可一夜后,皇帝还是没探出何府的秘密,怀安也没瞧出皇帝有兴师问罪的端倪。一次两次三四次,两人首次会晤后,便建立了虚伪的知交之情,皇帝也成了国安寺的常客。"姻缘天定,何大人非公主良配,莫不能强求,公主千金之驱,自有良缘相配。"虚与委蛇半月后,他们终于开始切入正题。当然,虚假二人组总不能直接说“你帮我把何府干掉吧”,“你早点把你女儿嫁出去吧”这样的话,还得假模假样地从何生与公主谈起。朕当然知道何生非吾儿良配,现在便是他何生以命来求,朕也不允,可这重要吗?不重要。朕如今恼的分明是那何生辱吾儿名声,轻朕威名!心下虽如是想,皇帝口中还是应和:“如是,不知吾儿良缘何处?”“贫僧观京城有贵子,紫薇天降。”“那不就是……”皇帝恍然,那不就说的严丞相家小儿,传说三岁成诗,五岁习奕,七岁舞剑,十岁便自请出门去游历,算一算,今年十八,正该回来行冠礼了。“阿弥陀佛”,是了是了,就是他,你宝贝闺女的红线就是牵的他,快叫他回京娶了你闺女吧!怀安的想法皇帝不知,但对于他的打断皇帝也不恼,尽在不言中……再说另一头,皇帝派出去打探的人还真探出了点东西。“皇上圣明,那何府果然古怪。十年前,何大人曾告假七天,说是回乡祭祖,回来便带回了白氏,说是父母早年给他定下的亲事,恰逢白氏家变无处可依,便带回来了,但卑职查探发现,那七日何大人并未回乡,去了何处不知,而何大人周遭,皆言未曾听说他父母给他定过亲事,白氏的来历更是查不到半点,就像凭空出现的一般。何大人成亲的头一年,何府陆续辞了不少人,还有一个疯了,卑职找了辞退的几人,但他们对当时的事记忆颇为混乱,似乎都记不清原由,而那个疯了的,就是白氏贴身伺候的婢女,现在还养在府里,她像是受了惊吓,口中常说胡话‘有蛇啊,有蛇啊,好大好大的蛇’。”“蛇?”“是的,许多人都知道何大人好养蛇,在娶亲前一直养着一条白蛇,后来说是怕惊着白氏,回京途中就放了。更为古怪的是,据说白氏医术极好妙手回春,甚至开了个穷人免费的药堂,她的喜脉都是自己诊出来的,可听府上人言,自她断下喜脉至今,已有十六月,依然不见动静。”“白蛇,白氏……”皇帝琢磨着,恍然:“原是蛇吗?那何生好大的胆子,也不怕那妖孽哪日就将他吃了!”“可那怀安都上了为何府,为何不收了那妖孽?”皇帝不解,那白氏定是妖孽无疑,不都说那怀安眼里容不得妖邪吗,怎么独独不动她?“回皇上,卑职在何府发现了一个年轻和尚,据何府下人说,那是怀安大师的弟子,大师此前去何府,便是为了寻他,会不会是白氏以大师的弟子要挟,才让大师不敢动她。”皇帝一听,“怀安的徒弟?朕倒是听怀安提起过,那是他唯一的弟子,疼爱得紧,是了,定是这样,如此便说得通了。”这一君一臣竟还真循着蛛丝马迹推出了个六七分,也是费心了的,自然,也是之前没有十足上心遮掩的缘故,毕竟谁能想到皇帝有一天会费心查他们呢?阴谋起,白蛇怒前因说罢,既谈后续。自诩探知了真相掌控了全局的皇帝不动声色,一边时刻盯着何府的动静,叫人救出怀安的小徒弟,一边悄悄寻找着别的术士以防万一,另一边,还不忘关注严相小儿回京的消息。说来,也算不枉怀安演了这么久的戏,皇帝可谓十分相信他的能力,无论是除妖,还是算命。只不过,万事两手准备更是皇帝奉行的真理。然而事实证明,怀安辜负了他的信任,两手准备果然是真理。救出小徒弟比想象中还容易,一见圣旨何生便爽快唤管家的领了人出来,小和尚听明来意也爽快的跟着差使进了皇宫。如此爽快反叫皇帝思虑,可一见小和尚便没了疑心,实在是他一看就该是天生的和尚。倒不是说他长的不好,实际小和尚眉目清秀,长相说不上极好也绝对不差,尤其一双眸子,清澈得就像无人至的山间淌过的泉水,十分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