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月,我们还不管猫狗叫做宠物,而且似乎那年月,猫狗都还远远谈不上受宠,人尚且只是填饱肚子过活,哪个还顾得上好吃好喝伺候动物?
“我们家有只猫,大猫,黄眼睛,长尾巴,逮耗子一绝~!”那顶着一脑袋卷毛的家伙站在小课桌后头,挺亢奋的说,“我亲眼看见过它逮着一只大耗子,一口就咬死了。后来我妈就给它一大碗鱼汤拌饭……”
滔滔不绝讲个没完的家伙越说越来劲儿,我就听着,回头看着他鲜活的表情,想着他那张看起来总是在挑着坏笑的嘴,究竟有几分神似他家那只上蹿下跳的大花猫。
“建军这孩子,表达能力比同班同学都强好多。”家长会上,我听老师这么夸过他。
他爸带着爽朗的笑点头,而后告诉老师,这孩子要是耍贫嘴,您就揍他,使劲儿揍。
老师并没有揍过表达力绝佳的嚼子,老师只是在后来的某一次真的受不了了时,给他爸告了一状,于是,执行家法的还是他家的一家之主。
“我爸下手黑着呢。”曾经有那么一回,挨过打的裴建军揉着屁股跟我小声儿抱怨。
“谁让你上课捣乱。”我抱着他家的大猫,在那毛茸茸的脖子上挠痒痒。
“我没有啊,我就是多说了几句话做了一鬼脸儿……”他冲我挤眉弄眼,我还给他一个白眼。
“这还不叫捣乱?”
“嘁……你就甭向着我说话。”他撇嘴。
我没说什么,反而转换了话题。
“哎,你家猫是公的还是母的?”
“啊?”迟疑了一下儿,却忽然来了精神似的,裴建军凑过来,一伸手就抬起了一只猫腿,而后,他诡笑起来,“公的,跟咱俩一样。”
“放屁,你才是‘公’的呢!”
“有这玩意儿还能是母的?”他装得挺无辜,好像根本没理会我言语里的重点,直接指着已经开始挣扎的黑白花大猫胯下的物件,冲我义正言辞,“反正我有,难不成你没有?那你还敢上男厕所……”
我怒了。
抱着猫一甩手扔到他身上,我眼看着那尖利的爪子在他脖子上抓了一道子血痕。
“哎哟!死猫你挠我!”裴建军用那曾经的“娘娘腔”吼了一嗓子。
“活该活该~”我看见猫顺利跑到里屋去,对着他幸灾乐祸。
“疼着呢!”他伸手揉我头发,“回让你们家那猫挠你一试试!”
“我们家猫不挠人~~”特肯定的说着,我冲他抬起下巴。
那时,我是颇骄傲的,然而我对自家猫过于温柔乃至胆怯性格的骄傲,并没有持续太久。
入冬后第一场雪飘下来时,我家的猫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