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我跟强子去酒吧,当时……我们俩……好像我喝多了,然后……”他努力回忆每个细节,眉头紧皱着断断续续讲述事情经过,“他去厕所……这时候好像有一人过来问我……问我要不要什么东西,当时那里头特暗,我也没看清楚是谁……”
“给你东西?什么东西?”我紧追不舍,“是不是就是那包白面儿?”
“我不知道……可能是。”
“你就要了?!”
“我当时喝多了,什么都记不清了,等强子回来,那人已经走了。”
“那你就把毒品带家来了?!那也应该在你屋吧?怎么跑强子那儿去了?!”
“那天晚上,我在他那儿睡的,我喝多了,吐了,可能是脱衣裳的时候掉到床底下去的。”
“你、你……”我无言了,我一句顺溜话也说不出来了,对着小九“你”了半天,我才重重叹了口气,“你说你这不是要害死他嘛?!”
“嚼子,你别这么说!你这么说我受不了!”他抓住我胳膊,“明儿个我就去找警察把这事儿说清楚……”
“说他妈什么呀清楚?现在这事儿你说不清楚!酒吧里那么多人,谁知道谁给你的?!除非你能想起来是谁,要不这事儿这辈子都别想查明白!”
我有点急了,当时我发誓,但凡我知道了这事儿是谁干的,就算当着警察的面儿,我也得立马上去抽丫一顿,让我负法律责任我都认了!
“九儿……”我拢了一把头发,“这事儿,别跟川川说,不能再让他受刺激了,听见没有?”
“嗯……我知道。”点了点头,小九才终于松开了抓住我的手。
我心里要多乱就有多乱,我想要是现在打仗我绝对先抄起冲锋枪一梭子突突了敌方一个加强排,我有股邪火满肚子乱窜可就是撒不出来,看着小九回了屋,我也回到周小川睡着的房间,看他睡的还算安稳,我才稍稍踏实了一点。
那天晚上我知道天快亮才睡着,这之前我就想啊,这他妈到底是谁呀?谁这么恨我们,这么恨小九,非要至我们于死地?警察接了举报电话就来搜查,发现没在小九屋里反而在林强屋里,就把目标对准了他,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个?!
昏昏沉沉和不知不觉中我就睡着了,我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乱到让我恶心,到后来还梦见了汤小燕,梦见了慕慕,梦见了二咪子,我跟她说好好看孩子,这段时间我不回家了,我得出差,我去铁岭,去准葛尔,去克拉玛依,我要穿越罗布泊,畅游喀纳斯湖,然后一路杀到莫斯科,叶利钦要接见我,我得去克里姆林宫跟他喝红菜汤……
我从没做过这么可笑的梦,可笑的要命,等我一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跟床上躺着,哪儿都没去,我身边儿是周小川,看看周围,还是东四老宅,擦了一把汗,我一脑门子官司,我笑自己,真是没得梦了,居然梦见汤小燕,可在清醒状态下想到这个名字,我后背一下子凉了。
我突然想到了和他的婚姻究竟潜藏着什么样的危机!一年半以来,我竟然已经忘了这危机的存在了?!难道灾难真的要从我这里找到根源?!
没告诉周小川,我直接去分局找到了还在拘留审查中的林强。
“强子,你确定那毒品不是你的吗?”面对面却不能靠近,我隔着长桌子问他。
林强半天没说话,知道我快受不了了他才开口:“裴哥,你懂力学吗?”
“你、你说什么呢?”我当时就愣了,新说这小子有病吧,这儿胡说八道什么呢?
“裴哥,你看。”说着,他冲我伸出四根手指,“一座桥,两头搭在岸上不用说,下头有四个桥墩子,这桥就能稳住,只要不是地震洪水,一般就塌不了,对吧?”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对着自己的手指头喃喃。
“要是一不留神,有一个桥墩子倒了,就还剩下仨,这仨呢,也能把桥给问住,这时候赶紧再找一新桥墩子顶上,哎,又稳当了,是不是?”
“强……”我有点莫名其妙,刚想打断他却反而被打断了。
“可是呢,要是一下儿倒了两根桥墩子,河里的水稍微流急一点儿,就肯定得塌,因为这时候那仅有的两根已经撑不住了整座桥了,这就是受力太大,又不平均的结果。”说到这儿,他收回手,然后看着我,“裴哥你说不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我知道他铁定清楚那包东西是小九的,他知道自己无辜,却要忘掉自己的无辜。
“我不算什么,可不能让九儿跟我吃瓜落儿。”林强抬起带着铐子的手挠了挠头皮,“你们俩可别跟川儿说乱七八糟的,要不他非疯了不可。”
“你、你说你这是为什么许的啊?!”我一下子站起来,我心说你丫真傻假傻?是你跟着小九吃瓜落儿!是他连累的你!你反过来还……
“裴哥。”林强也站起来,他冲我亮了亮手上的铐子,然后别有深意的挑起一个微笑,“我已经认罪了。”
我犹如五雷轰顶。
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更明白他笑容的意思,他要把自己豁出去,换得“桥”的安稳,或者说,他要把自己牺牲掉,换得小九的清白。
他疯了。
我从分局回东四的一路上,脑子都不听使唤,好不容易到了老宅,我一进门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川川,给我倒口水喝。”我耳鸣,而且很严重,眼睛也有点发黑,结果水杯,我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