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远的眼圈是青色的,眼眶却红得发亮,泪水在他眼里打转。他哽咽着质问:“你的准备呢?”那张纸条写得很张扬,说能把幕后之人一举拿下,并且他做了万全的准备,保证自己不会有事。可是那时他找到他人时,他就剩一口气了,说什么准备好了,都是骗他的。陈茗自责地望着哭泣的爱人,雾气模糊了他的脸,他就自己在心里勾勒着,说出最动人的情话:“你就是我最万全的准备。”秦思远眼里有一瞬间的不解,然后恍然大悟,这个混蛋,惯会说些好听的来哄他。可他依旧不能原谅这人冒险的举动:“胡说八道,你根本没考虑过我的感受,你知道我看到你一动不动的时候在想什么吗?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为什么都不跟我商量一声就去了?万一我来晚了,结果会怎么样?”毫无疑问,结果就是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哭成狗了。一连串的问句把陈茗砸得心上烂了几个洞,秦思远定是又惊又怕,才会一次性憋出这么多问题。说什么都于事无补,秦思远无意识地将他的手指捏得生疼,他微微皱了下眉,秦思远就连忙松了手劲儿,心疼地问:“疼?”他摇摇头,唇角微扬,想抱抱他。他说:“抱抱我。”秦思远便迫近他,隔着被单轻轻环住他,眼睛紧紧盯着他,生怕他有什么不适。这样的距离,能让陈茗清晰地看见他眼里的血丝,眼下的青黑以及鬓角的白发。他心里刺痛,喃喃道:“你长白头发了。”秦思远浑不在意地说:“少年白。”是少年白还是愁白发,陈茗一眼就看得出,眼泪顺着之前的痕迹又流了下来,秦思远蹭蹭他的脸,说:“别哭了,我心疼。”陈茗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随口撒个小谎:“我困了,陪我睡会儿。”秦思远摇摇头,怕这一睡,梦就不会继续下去了。“我看着你睡。”他眼里的倦意在翻涌,而他却不自知,陈茗一心想让他好好休息下,就说:“你拉着我的手睡,就睡一会儿,不然我就一直哭。”这种说话方式确实很幼稚,虽然起不到什么威慑力,但至少让秦思远真真切切感受到,陈茗已经醒了。他小声犯着倔:“哭就哭。”打定主意不会睡,他一点也不累。可等到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疲惫,仅仅一会儿,他的上眼皮就开始和下眼皮打架了。他缓缓趴到陈茗身畔,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握着他,侧着头看了他一会儿,认输了:“我就睡一会儿。”陈茗艰难地抬起一点脑袋,嘴角扬起一抹笑,温柔地答应:“好。”都会好起来了秦思远睡得很熟,拉着陈茗的手却一点不松。天很冷,就算病房里的暖气供应很足,陈茗还是担心秦思远就这么睡着了会感冒,于是尝试坐起来帮他盖一床被子。很明显,他高估自己了,两只小臂都插着针管,他的血管本来就细,这几根管子肯定也是人家花了大力气才扎进去了,于是他动也不敢动,只能等护士查房,帮他这个忙了。秦思远睡了多久,他就看了他多久,脖子又酸又涨,心里也是。看样子,他受了很大的惊吓,梦里也不安稳,眉头死死搅着,毫不夸张的说,绝对能夹死蚊子了,他时不时的还会浑身轻颤,震得病床都会抖一抖。陈茗想安慰他,却是有心无力,只能看着默默心疼。秦思远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天全黑下来了,雨不知道何时停了,窗帘被护士拉开,窗外的迤逦景色尽收眼底。他恍若梦醒,猛地撑起身子,看见陈茗明亮的双眸才吐出一口气,不是梦,太好了。在他睡觉的时候,陈茗已经从护士那儿了解到,这个家伙整整四天不吃不喝,让他又气又感动。“再睡会儿吗?”他问。秦思远摇摇头:“不。”睡久了会头疼,所以他向来不喜欢赖床。平躺着聊天有些费眼睛,尤其是秦思远几乎要滑到床尾了,都快看不见了。于是他让秦思远把病床摇起来一点,然后他也坐近一点,到他手边。秦思远沉默地一一照办,看得出还在生闷气。陈茗搭着他的手,问:“饿不饿?”摇头。“渴不渴?”摇头。当然,他也只是走个过场问一问,要让他乖乖吃饭还得靠自己,他瘪了瘪嘴,装委屈信手拈来:“我饿了。”秦思远错愕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一想,他也饿了四天了,这几天只打了两针营养剂,胃里肯定是没东西的,就问:“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