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般费劲,怎么不晓得求一求他,若他们成了亲,万事自有他出头,祝满那老匹夫与张家那刁妇人,哪里还敢欺负她?从前镇日说要嫁给他,如今倒成了锯嘴葫芦一般,再不提起此事了。宋星然哼了声,音调沉郁,他好看的桃花眼亦耷拉下来,眸光幽暗。他凑在清嘉面前,缓声道:“若我不愿意呢?”作者有话说:宋狗:泻药,肺已炸。烛光下,宋星然的轮廓有些模糊,清嘉盯着他,相当迷茫。怎么,宋星然连送她去衢州,这样的举手之劳都不愿意么?这个情况在她的设想中从未出现。她低着头,忍不住腹诽:她这两次救命之恩,算是白搭了?这么点小事他都不肯帮,那想要嫁给他,更不是天方夜谭,白日做梦了吗?清嘉脑瓜子转不过来,便也接不上话,气氛一时冷凝。宋星然无奈地打量眼前的姑娘。她微张着唇,面上表情有些傻气地凝住了。见她迷糊的一张病容,宋星然气笑了。其实他也没想明白,脑里一团乱麻,但见她筹谋往后,竟浮现出朦胧的一些画面。是往后的生活,他和清嘉的。但清嘉方才一番周密的打算,分明是要逃离京城,也没有将他放在心上。所以宋星然也生了类似赌气的幼稚心思,千言万语都堵在喉中,只抬手,往她口中塞了块饴糖。清嘉口中包着糖,瞪着眼睛看宋星然:他这番动作又颇为亲昵,究竟是几个意思?太难猜了。偏嘴里堵着一块糖说不出话,只有喉咙哼出几声含混的嘤咛,一团孩子气,宋星然也说不出重话,只扶着她躺好,缓了声色道:“此事往后再说,你安心休息,勿要多思。”清嘉尖尖的下颔藏在被子中,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更是显得楚楚可怜。宋星然心下软成一片。罢了,又同她较什么劲呢。他吹熄了烛火,手掌覆在她眼皮上:“睡罢。”男子声音很低,在黑夜中飘入耳边,莫名带着诱哄之意,清嘉病中疲劳,又饮了药,很快便陷入黑甜的梦乡。宋星然心境却全然不同,他想起二人相识以来的桩桩件件,竟一夜难寐。翌日上朝,也是心不在焉,朝会一散,便想着打道回府。只是才踏出太极殿,又被皇帝身边的小黄门截住,说是有极要紧的事。宋星然面上云淡风轻,声色不动,实则心中却十分不耐。御书房中,宣明帝已将朝服褪下,换上一身宽大的道袍,他生得清癯,蓄着飘逸的长须,瞧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他正提笔写着什么,旁边立着服侍笔墨的赵贤妃。赵贤妃也是朴素打扮,昂贵的浮光锦锻,裁了一身低调流丽的道袍,发髻也束成道姑模样。这位独得盛宠的赵贤妃,从前的确是个道姑。七年前,宣明帝病重,遍寻名医不得医治,最后便是这位号称在凉州乌泥山上的女冠,献上了灵丹,才将皇帝治好。此后,献药的女冠被纳入后宫,扶摇直上,位列四妃,此后又诞下皇五子,盛宠不衰。这几年宣明帝一心问道,办事越发没有章法,宋星然被贸然召见,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平日里,赵贤妃久居深宫,宋星然并不常见她,今日得见,才发现,这贤妃的眼角也生了一颗嫣红的泪痣,眉目之间与清嘉有些相似。贤妃见了他,和颜悦色地打趣倒:“大殿下同大人年纪相仿,如今已儿女双全,大人不急,郡主也不急么?”宣明帝也笑:“可莫学了你老师,如今仍是老光棍一个。”宣明帝是指陆相公,宋星然科考时的主考官,为官清正,素不参与党争,宋星然也称一声“老师”,实则并无几多师徒恩情。反倒是贵妃所出的五皇子,是正儿八经跟着陆相公念书,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师徒。陆相公学富五车,昔年也是探花郎出身,但却不曾娶妻。听皇帝笑嘻嘻地扯家常,宋星然便漫不经心地对付着,最后皇帝没了耐心,才抚着胡须,和缓道:“宋卿,有一事需得劳烦你亲自去办,玄灵天师已到了邠州驿馆,再有个两日便能抵达长安。”玄灵天师,宋星然也略有耳闻。因皇帝对这些神鬼之说十分推崇,所以他四周耳目都会搜集此类消息,这位天师便也在其中。原不过是个游方道士,因善相面,所以小有名声。前些日子,五皇子极凶险地病了一场,遍寻名医不得,最后是服了玄灵所献的丹药,才渐渐好转。宣明帝喜极,所以郑重其事地将其迎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