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它的主人是……”主持卡住了。他握着名单的手臂开始颤抖。台下诸多贵族察觉到了他的异状,小声地议论起来。墨菲大公优雅地做好了控场安抚众人的准备,举办这场宴会的休斯顿则皱起眉头,与身边的红衣主教谢利对视一眼,然后便转头向自己的侍童要求去查看情况。在这隐隐不安的气氛中,银色面具后的路希安也睁开了眼。他在昏暗的人群中扫视一圈,没有发现自己的养叔父。已经与维德形同陌路的父亲,道尔顿·西塞尔。好像从中场休息开始,他就离开了这座大厅,再也没回来过。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与焦虑小声的催促中,那主持推了推自己的单眼镜片,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他接下来的话。br却譬如一道惊雷。“这只珍贵的羽毛笔的主人是。”主持缓缓地、念着那串语调如歌的古文字符。“路希安·西塞尔。”十万二千金镑沉默。沉默。长久的沉默统治了整个宴会厅,就连贵妇人都停止扇动用来粉饰太平的羽毛扇。所有人的目光都凝结在那只笔上。那个人的名字如耻辱的梦魇般再度出现。场中唯一反应轻松的只有路希安。他扬起下巴看向维德,见对方也看了过来,眨眨眼,用气声“委屈”道:“不是我干的。”“我知道。”维德眯起猩红双眸,难得地也皱了眉。半晌,眼中闪过一道兴味。“捐赠者是谁?”红衣主教谢利身边的骑士在短暂的空白后,急急地质问休斯顿公爵,“你们之前未审核过的吗?尽管我们向大众模糊了路希安的身份与下场,但来这里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件事。难道是……西塞尔公爵他……?”“镇定,克莱夫。”谢利皱眉斥责他,“西塞尔公爵是最不愿看见这一幕的人。他来这个晚宴,就是为了代表西塞尔家族与教廷修复关系。谁会在这个时候把那个欺世盗名的肮脏魔种的东西拿过来?”克莱夫闭上了嘴,他看向休斯顿,想要知道他打算如何处理。许久后,休斯顿取下单眼镜片、烦躁地揉了揉鼻梁道:“这样,把它撤掉……”“不能撤。”谢利突然道,“这是有心之人对教廷与贵族们的挑衅。尽管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这时候撤下它,便是教廷的狼狈与低头——神圣的光明教廷承认自己,曾被一只贱种所陷害蒙骗。”“可……”休斯顿身边的管家擦着汗。休斯顿闭了闭眼,道:“好,继续。”他正伸手要向台上示意,却有一名随从来到了他的身边,对他耳语几句。听完这番话后,休斯顿回头看向人群中的墨菲大公,两人对视微笑。“墨菲大公说了什么?”克莱夫好奇道。休斯顿吩咐管家几句,管家于是匆匆跑到舞台边,对那边的人小声耳语。直到主持回到台上后,休斯顿才戴回了单眼镜片,笑道:“墨菲说,能够看透常人难以看透的表象、及时纠错,也不失为一种神圣的品格。”谢利也矜持地笑了,他用略带感激的眼神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墨菲。……细小的议论声在人群中骚动,主持也在此时回到了台上。他推了推镜片,用沉重却充满感情的声音对众人道:他先是历数光荣:“在过去的那场战争中,我们战胜了阴霾,消除了邪恶……”“当然,也以史上从未有过的铁血姿态与坚定信念,捉出了藏在最高处的害虫!”台上依然慷慨激昂,主持将这只羽毛笔定为教廷坚决保护人族、勇于对内部进行监察、除魔力度大而坚定的战利品,并强调它的纪念意义。台下众人都无声地听着,只有维德用手指轻敲着膝盖,轻轻地笑了一声:“他们可真敢说。”路希安回头看他。“史上从未有过的壮举?的确,让魅魔与教皇的私生子担任圣子一职多年,其又在人魔之战中倒戈魔族、刺杀教皇,这的确是史上从未有过的壮举。”维德讥诮地勾起唇角。说完,他也看路希安。翻黑历史的时候到了,路希安只好耸耸肩道:“谢谢你夸奖我这么厉害。”维德的脸色因他而难看极了。路希安知道他肯定又想起了自己害死他那件事。对羽毛笔的拍卖终于继续。尽管主持努力慷慨陈词,可依旧没人愿意出价、与这只晦气的笔那肮脏恶毒的原主人扯上关系。在红衣主教谢利的示意下,骑士克莱夫刚要举牌,远处便传来了曾追求过伊丽莎白的奥利弗的声音。“我出一先令。”奥利弗讥诮地说着。这与其说是报价,不如说是赤裸裸的羞辱。光是那只羽毛笔上的一根独角兽的羽毛或许都不止一先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