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珏饮下三杯酒,赏赐给赵令络一柄玉如意,算是今日献舞的嘉赏,赵太后脸色和缓了许多,认为皇帝还算给她面子。她柔声让赵令络去唤舞衣,今日就随她暂住在明慈宫,惹得宴上的贵女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认为赵令络有太后捧着就是不一样,下一步入宫为妃怕是少不了的。慕娉婷可顾不上看赵令络,她见慕珏袖子都湿了,忍不住小声问:“你要去更衣?”“嗯。”慕珏轻轻应了她一声,他让慕娉婷抓住他的袍子爬上来后,将她装入绣袋里,暂离宴席更衣。月洲台自是设有给贵人更衣的宫室。付春城从小太监口中问到皇帝在月祥阁,从太极宫取了一套靛青窄袖龙袍,就急急往阁中赶来。但比他走在更前面的人是赵令络。她领着宫女走到月祥阁,轻轻推开屋门,才走到屏风后面,就见到慕珏在里头,装作惊讶地往后退了一步,“陛下,我、我不知道……你在里间,我、我只是想找间屋子换舞衣……”慕珏早听到有人突然推开屋门,眉间隐隐藏着怒火,他迅速将刚褪去一半的中袍又重新披上,冷眼望着赵令络说:“出去!”赵令络微微一楞,皇帝待她的态度也太冷厉了,与方才赐她玉如意的男人,分明是两个态度。太后在与不在,差别竟这般大。她心里发酸,想刚才自己在月洲台一舞,居然都没有令皇帝动心,现下他对她的观感似乎是……更差了。她低头一看,见皇帝的绣袋放在屏风地下,以为他是不小心遗落在地,便想弯腰将它给拾起。“陛下,您的绣袋掉了,臣女替您捡起来。”千万别捡啊!慕娉婷一时紧张极了,后悔自己就不该继续藏在绣袋里。慕珏也是,说什么为了防止她偷看,就将她远远放到地上,真是快害死她了!如果赵令络发现她突然变得那么小,还躲在他的绣袋里,该怎么办?赵令络柔婉一笑,缓缓弯下腰肢,手都还未碰到绣袋,一支腾龙金簪如箭一般猛地朝她射来。“啊,陛下!”美人花容失色,赵令络尖叫地往后退了一步,金簪锋利,又是皇帝用力而掷,她眼睁睁见它擦着自己手背而过,白皙的肌肤很快被划出一道红痕。鲜血滴滴哒哒从她手上流下来。赵令络轻嘶一声,泪眼朦胧地望着慕珏,心里委屈又害怕,她瑟瑟站在屏风旁,一动不敢动。“出去!”慕珏吐出两个字,声音冷得冰人。赵令络瑟道:“表哥,我、我只是想给你捡个东西……”慕珏脸色更沉了,“朕说了,让你滚出去!”皇帝的声音提得很大,付春城才到门外,都听到他训斥小姑娘的声音。他只见赵太后疼爱的小侄女,抹着眼泪迅速从祥月阁跑出去了,手上流的鲜血红的吓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弄到的。付春城进到里间,还未动手,就见皇帝已弯腰将地上的绣袋捡起来。慕娉婷从袋子里探出头来,见地上落了一支带血的腾龙金簪,想到赵令络被慕珏吓得落荒而逃的样子,问:“你不怕她找太后告状?”慕珏淡声说:“她尽管去!”去了也是无用。月之洲的阁楼这般多,赵令络换个舞衣,都能进到他更衣的宫室,她说是误入,他半分也不相信。想想也能知道,这必定是赵太后的安排。赵素邱最重利益,她只会埋怨这侄女无用,连讨好慕珏都学不会,白白浪费了她多少功夫,才探出他的去处。慕娉婷与赵令络自小就认识,赵令络的性子她熟得很,她猜得也不错。赵令络连伤口都未包扎,就急急奔到明慈宫找太后哭诉皇帝的所作所为。赵太后面上安慰了一番,但心里终究还是觉得赵令络手段太过稚嫩,连一个男人的心都笼络不住。小姑娘实在不会懂得把握机会,她手被皇帝弄伤了,不会让他找太医么?哭哭啼啼跑到她宫里诉哭有什么用?女人的眼泪该为皇帝流才是。赵素邱疲惫地进到内殿歇息,慕如薇别了别耳发,她离开门前,侧头对赵令络道:“四哥不喜欢你,你还偏往上凑什么?”说话间,完全忽略自己也做过这种事。她笑赵令络为了讨好皇帝,又是献舞,又是装傻偶遇,最后一分好处没捞到,反而还将手给伤到了。女子手上的伤口可不好去。偏偏慕珏用金簪刺的伤痕又深,她手上的伤疤怕是得留一辈子了。以后不仅赵令络看了难受,以后的夫君看了也膈应。两人好歹是表姐妹,赵令络见自己伤了手,慕如薇一句安慰的话也不说,反而还在挖苦她,忍不住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