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宋昭秦的话还是可信的。赵瑾和听到这儿也总算是放下了心中最后的一丝防备,将这药方给了李颂,又对其叮嘱了一番,李颂听罢点头应下。夜里,一碗新药便送进了昭华殿。赵瑾和这些日子日日在旁陪着,只是夜里多不留宿,这天他也依旧早早来了。那碗药凑近了些奉雪便闻出了气味不对,下意思道:“今天的药怎么和往常的有些不同,似乎要比前些日子的苦些。”“李太医说是新配的方子。”衡儿在旁笑着解释,“他说娘娘喝了好些日子都不见好,便又重新配了一副,再看看效果。”一碗药下去,奉雪的脸苦得皱成了一团,赵瑾和在旁看着,随手拿了一颗蜜饯放入她的口中,甜味在唇舌中蔓延,渐渐将那些苦覆盖,她内心也舒展了一些。赵瑾和在这儿留了一夜,夜里,奉雪没有再梦魇。她睡得格外安稳。竖日,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冰凉,起身的时候,不知为何,头部隐隐作痛,她披了件外衫,翻出来之前那些为了恢复过往的记忆而写写画画的宣纸,看着上面画着的大火不自觉的陷入了沉思。片刻,她仿若是想起来了上什么非常关键的东西一样,跑倒案边取了笔沾了墨后很快的在火中写下了一个名字,舞宁。她写完之后愣愣的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很久,脑中似乎隐约浮现了一个身着舞女服饰的姑娘,手中还捧着什么,一片鲜红,好像是嫁衣……“娘娘。”推开门的声音让奉雪的思绪不由的被拉回现实,她下意思的心里一慌,如同做贼一般的将面前写了字的宣纸盖住,然后方才将那些东西放在一旁。衡儿明显并未太注意这些,只是有些意外道:“陛下走时还吩咐说要让您多休息一会儿呢,怎么起的这样早。”奉雪抬头往窗外望去,这才发觉这会儿天色才微微有些亮光,轻轻道:“昨日那药很好,夜里睡得安稳了不少,醒来也不觉得困了,就起来了,倒是没想到才这样早。”衡儿笑着点头,“那奴婢先伺候娘娘梳洗。”奉雪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坐在了梳妆台前,任由衡儿侍弄着,思绪不由得越飘越远,透过眼前的铜镜仿佛能看到当时的景象了一般。044她望见里面有一扇门,透过门缝,似乎隐约可见里面有人在交谈,奉雪瞧见那背过身去的黑衣男子似乎有些熟悉,可即便是很认真的看也很难可可以看清那人的面容,她只得一步步靠近,眼睛睁得更大,只想要看清这个人到底是谁?她的眼不自觉有些酸涩,正在这时,赵瑾和推开了昭华殿的门,奉雪也是在这一瞬被吓唬到一般的扭过头去看他,他穿着一贯的黑衣,衣袖上金线织就的纹路在若有似无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她忽然觉得头部传来一阵剧痛,她颤着手想支撑住身子,可下一刻却连意识都不自觉的变得模糊,她重重的倒下。昏倒的前一刻,她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清醒,那张脸,以及他开口说的话也越来越清晰。她仿佛是陷入梦境,又或者应当说是回忆之中。她梦见了舞坊,梦见她支着脑袋对旁边的舞宁说:“晋安王可真是好人,世上也就只有一个他这样的人吧,明明身居高位,可是却一点架子也没有,我在街上看到他安抚苓州来的灾民,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真的好温柔啊。”“要是……”她说着白皙的小脸上微微泛着红,“要是日后他娶了妻,必然也会对他的妻子很温柔吧。”舞宁笑着推开了她支在桌上的手,“阿雪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那可是王爷,你不会……”“我哪有!”被戳中心思的奉雪不肯承认,双手捂着发烫的脸在舞宁打趣的笑声中跑开了。谁能料到后来,晋安王的生辰宴,那位唇角噙着嘲讽的笑意的帝王寥寥几语便将狼狈不堪的奉雪指作了他的妻子,奉雪没敢抬头,心却跳的很快很快,压抑不住的狂喜带来的酥麻之感从心脏传到了五脏六腑,她和晋安王赵瑾和是一起谢的恩,她没看见,赵瑾和幽深的眼眸中滔天的怒火。直至新婚之夜,他笑容在关上房门的一瞬消散,还未来得及言语便用手捏住她的脖子,一字一句的提醒她的身份,警告她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她不可能永远都是晋安王妃,让她不要肖想太多,奉雪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她的脖子都要被拧断了。在她即将要死去的前一刻,赵瑾和方才松开了手。而后,赵瑾和在旁人面前,赵瑾和会待她好,至少是相敬如宾的好,可是在她面前,他大多时候不说话,偶尔说话也是冷言冷语,奉雪在他一遍遍的提醒中认清了自己,从没有敢将自己当作王府的主人来看待,赵瑾和见她懂事,竟也没有再为难她,两人的相处竟然达成了一种巧妙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