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二老爷莫名从他这两个字中读出了些许咬牙切齿的味道,且周身皆觉出了森森的寒意,一时间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面上的表情愈发茫然了。过不许久,宝玉也匆匆赶来。他踏进前厅门槛的那一刻,贾政便觉着周身都暖和了些,似乎方才那飕飕的寒意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他见宝玉跑来的模样,不由得板着脸喝了一声:“这样跑来跑去的,像何样子!”宝玉这一世虽不如前世怕他,到底是对这个永远不假辞色、一言不合便要动用家法的父亲有些畏惧的。他从不能奢望从贾政处得到什么和颜悦色的关心,忙依言将步伐放慢了下来,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亲眼看着小徒弟一瞬间垂下了脑袋,师父大人立刻不愿意了,瞪了贾政一眼:“你吼他作甚?”贾二老爷诧异地回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张大人,下官这是管教自己的儿子——”“他已经拜入我门下了!”张家二爷不耐烦道,对他一点好声气也无,“自然有我来管教,你莫不是嫌弃我管教的不好,这才对我门下的徒弟大呼小叫的?”论起胡搅蛮缠的功底,贾政这样一个自诩斯文人的老古董的确比不得张逸然,一时间被他咄咄逼人的问话问的哑口无言:“这这”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儿子一旦拜了师,便连他这个亲身父亲也无权力管教儿子了?只可惜张家二爷一旦护起短来,是丝毫不客气的。他蹙起了青山也似的眉,厉声道:“吼吼吼,我门下好好的徒弟都被你吼成鹌鹑样了!你就不能脾气好一些?若是吼坏了,你是能再还我一个徒弟还是能怎么着?”贾二老爷无言以对,贾二老爷在这样丝毫不讲道理的攻势之下望风而逃。“张大人说的是”贾政打着马虎眼,哈哈道,“下官对犬子的管教的确是不甚合理,倒是有劳张大人费心了,眼下下官还有些家事要处理,就先去了?”张逸然有了小徒弟,自然不会留他在此处碍眼,忙忙挥手:“快些走。”原本抱着青云直上之心的贾二老爷忙走了,一面走一面不由得于心中道:先前听闻张家二爷脾气不好,没有想到居然差成这个样子倒也难怪连皇子也敢骂哭,对待皇帝也不见得客气到哪里去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兔崽子敢欺到自己头上来,贾政也不是心中不愤怒的。只是一来,张逸然目前颇得圣上青眼,圣上就喜欢他这对待任何人都颇为不耐烦的态度,甚至连他拿鞭子抽打几个皇子掌心,将身娇肉贵的皇子打的吱呀乱叫,最得圣宠的贵妃娘娘心疼儿子,亲自去皇帝跟前吹枕头风,都没能让皇帝疏远了张逸然一分一毫;二来,张家目前也是赫赫有名的清流大家,贾家虽是勋贵之家,到底是太上皇时期的老人。一朝天子一朝臣,哪里敢与如今圣上的宠臣对着干?是以,少不得将这样狂妄的态度生生忍下了。正心中不忿,只听到后头传来张家二爷拔高了的声音:“走快些!你这脚步声太碍事了!”贾政咽了口唾沫,忙将步伐迈得更大了。宝玉见父亲走了,方上前行礼:“师父。”他知晓张逸然方才这是替他出气,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乖巧地垂手侍立着,等待师父大人的下一句话。师父大人这下却又不急着说话了,将方才对着贾政时的满身锋芒尽皆收了起来,眸子里也看不出什么喜怒,只慢悠悠地啜饮茶水,半晌后方道:“听闻你那表弟生的不错?”宝玉:???表弟,说谁?他满心的不解,便见无字天书飞到前头来,亮出三个乌漆墨黑的大字给他看:【林黛玉】。宝玉这才记起,他的林妹妹已然变成了林弟弟了,然而黛玉这形容姿色皆是上上等,飘逸如仙,自然不是凡人可比拟的。因而点头不迭,道:“的确生的颇好。”“如何好?”张逸然的声音又低沉了些。宝玉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乖乖答道:“古诗有云,恍若惊鸿照影来,便是这般出尘绝艳之模样。”谁料张家二爷一下子炸了毛,将手中的茶盏猛地一下摔碎到了地上:“你!你好大的胆子!”“你就是为了这么个生的颇好的表弟,居然敢不来我府上上课了是不是?”“孽徒!孽徒!”“无心于学识也就罢了,居然如此沉沦于美色,真是我张逸然聪明一世,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一个不像样的蠢徒弟!”一连串迸出来的话听的宝玉目瞪口呆,一时间也忘了替自己抱屈,只惊道:“师父,您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