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傲雪如愿跟随杨近一同前往,而尚武则因为伤势过重留在了鄱岩。两万大军疾行两个时辰,偷袭永安的蛮族军队在掠夺了足够的粮草之后听说鄱岩起了战事,邢北关已经增兵来援,他们亦没有久留,在杨近带兵赶到之前,就带着人马全部撤离。杨近领着兵进入永安时,看到的便是一幅人间地狱般的惨烈景象。蛮人作风狠辣,在永安烧杀抢掠,整个永安血气滔天,死伤遍野,那些不能带走的东西,全部一把火烧个干净,房屋坍塌,乍一看之下,竟不见一个活人。林傲雪骤见这番景象,只觉眼前一黑,胸口闷痛,像是有巨石压着,叫她喘不过气来。她咬紧牙关,用力深吸几口气,却只灌入满腹的腥臭。杨近的脸色也非常难看,他派人立即搜索全镇,看还有没有活口,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杨近得到消息,全镇上下,活下来的竟不足三百人。当卫兵将统计出来的数据汇报给杨近,杨近也打了个趔趄,脸色一白,险些因为急火攻心而昏厥过去。好在同行的下属眼疾手快,一把将杨近扶住,才没让他当众跌倒。林傲雪阴着脸扫视着被卫兵聚集到一起的镇上百姓,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她目光一凝,快步朝那妇人走过去。“大娘!您可还记得我?”妇人惊魂未定,骤然一个气势汹汹的士兵出现在她面前,将她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回神,认出了林傲雪,脸上露出劫后余生还能偶遇故人的惊喜,眼里不由自主地涌出泪花来:“哎呀,是林小哥啊……”妇人抓住林傲雪的胳膊,眼泪越聚越多,喉咙却哽咽着,无法成声。林傲雪见她如此,立马慌了神,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蹿升起来,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急切,连忙问道:“大娘啊!您近来可有见到云大夫?她来永安了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林傲雪心里隆隆直响,那脆弱的心脏几乎不堪重负,要将她彻底压垮。她双拳紧握,手心里冷汗涔涔,既期待听到云烟的消息,又唯恐她的名字出现在死去的那些百姓里。她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但心跳却无法控制地越来越快。妇人眼里的泪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滚落下来,砸在林傲雪的手上,让她觉得有千金重。林傲雪的心情越来越沉,她甚至忘了呼吸,感觉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过了好一会儿,妇人才喘匀了气息,用力抓着林傲雪的胳膊,焦急地说道:“林小哥呀!你去救救云大夫!蛮子把镇上的大夫都抓走了!”妇人话音落下,林傲雪用力瞪圆了眼,她两眼红彤彤的,里面爬满了血丝,险些落下泪来。好在最后一刻,她硬生生止住泪意,用力吸了一口气,追问道:“大娘您别急,云大夫她什么时候被抓走的,朝哪个方向去的?”她的身体有一瞬间的虚软,那惶恐的感觉与她十多年前第一次失去至亲时的疼痛如出一辙,她没想到自己竟会那么在意云烟的生死,云烟的下落。她的声音很沙哑,连她自己都怀疑究竟是否是她在说话,她的声音竟那么难听,好像要哭出来一样。“往北去的,押送人的队伍刚走不久,大概半个时辰。”林傲雪捏紧拳头,又问了妇人那队伍多少人,妇人认真答了,林傲雪立马带着这些消息去找杨近。当杨近听林傲雪说有个约莫一百多人的队伍押了永安镇上的大夫朝北去,刚走半个时辰,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看向林傲雪,见后者眼里汹涌着破涛,他眉头紧皱,面色严肃地问道:“你想去救人?”林傲雪没有回避他的视线,诚恳地回答:“是。”杨近又问:“那你可知道,那一百人的押送兵前面还有五千多人的蛮子队伍,就算你追上去了,也不一定能把人救回来,更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林傲雪脸上神情不变,目光依旧坚定,倔强地说道:“督军大人,蛮人抓走我们的大夫,肯定是想让他们去医治他们的兵,大夫们也是镇上的百姓,我们若不去救,只会叫人寒心!”杨近瞪了她一眼:“别扯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我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林傲雪抿着唇,不再说话。杨近抬头忘了一眼北方,思虑良久,才痛下决心:“我只给你一百人,必须一个不少,如果你做不到,你也别回来了!”林傲雪大喜,叠声谢过杨近,然后飞快点了一百个轻骑兵,从北侧的道路离开永安,以最快的速度追出去。她没带陆升,陆升上回摔了腿此次上战场已是勉强,再让他骑马恐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