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林傲雪要对自己说些什么,心里仿佛有一面鼓在雷动。但她并不胆怯,在军中历练这些年,她已经聚起了一身胆气,不管面对怎样的情况,也不会退缩。从宣德殿到御书房的路不长,方玉竹走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她站在御书房外,抱拳躬身,朝堂内之人问道:“陛下,臣,方玉竹请见。”“进来。”林傲雪的声音和四年前也没有多大的变化,方玉竹心里稍安,听见林傲雪说话,她感觉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紧张散去,她上前两步,推开御书房的屋门走进去。正要下拜,却听林傲雪言:“不用行礼了,旁边有椅子,坐下说话。”方玉竹眨了眨眼,心里疑惑渐深,但她还是依言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腰背挺直,神态恭敬。“说说看你这些年过得如何。”林傲雪主动开口,问起了方玉竹在边境时的经历。方玉竹在来时便已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回答起来也没有磕磕绊绊,她将自己这几年在东域戍边时的经历简单说了一下,其中包括几场比较重要的战役,至于她这些年受的伤,则未有提及。待她说完,林傲雪抬眸看她,笑道:“朕听说那场大火把你的胳膊烧伤了,留下了一块疤。”方玉竹脸色一肃,她猜想到林傲雪应该对边关的情况是有了解的,但没想到她了解得竟这般详细。方玉竹下意识地抹了一把受伤的胳膊,的确如林傲雪所言,当初被烧伤的地方,留下一块巴掌大小的疤痕,而且这块疤随着她年纪的增长,越渐清晰,一点都没有要消退的意思。“是。”最后,她只答了这一个字。林傲雪看着她,眼里笑意渐深,又问:“你后悔吗?”此言落下,方玉竹立即抬起头来,脸上哀戚之色消失得无影无踪,眼里神态坚定,直言:“回陛下的话,臣,不悔!”不悔二字,她说得铿锵有力。林傲雪赞赏地点了点头,忽而哈哈笑起来,她将手里的笔放下,然后起身走到方玉竹面前,在方玉竹紧张得背后冒汗之时,突然开口:“把袖子提起来,伤给朕看看。”方玉竹喉头一滚,越渐紧张,但林傲雪面色柔和,眼里的神光格外温柔,将她心里的紧张一下子就溶解了。她想起自己从小到大,承受的关照,那点微不足道的紧张一下子就消失了。纵然只是她自己心里的秘密,但她一直以来,都将林傲雪当做亲近的长辈,既是长辈,看一看她的伤,也没有关系。方玉竹松了一口气,然后将袖口拉起来,将左边胳膊上那一块狰狞的伤疤露出来。林傲雪扫了一眼,心头有了计较,随后又道:“小伤而已,无事。”言罢,她心里便想着,等搞定了方玉竹,回头就让烟儿制些药膏,给这孩子用上。方玉竹有点发愣。林傲雪笑起来,然后指着自己的脸对方玉竹道:“你看朕这张脸。”方玉竹应声抬眸,什么也没看到。“可有伤疤?”“陛下天颜无双,哪里有什么伤疤。”林傲雪呵的一声笑了,然后伸手揉了揉方玉竹的脑袋,笑道:“非也,朕这张脸上,以前也有这样的疤,比你这个厉害多了,早几年,朕第一次以臣子身份入宫,将面具揭下来,还把前朝的皇帝吓了一跳。”方玉竹愣愣的,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眼里的神色却透着两分不信。而且,她也不太明白林傲雪给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林傲雪摇摇头,也没有要方玉竹一定相信,她踱步回自己的座位,重新拿起笔,在一本折子上写写画画,同时言道:“行了,没什么事儿,你去玉颜宫看看小语。”方玉竹感觉自己有点摸不着头脑,她心里当然高兴自己一入宫就能见到小语,但却不明白林傲雪林傲雪对她的态度,她拿不准林傲雪表现出来的亲近意味着什么。圣意难以揣度,方玉竹便干脆不想了,她起身朝林傲雪行礼告退,然后就离开御书房,朝玉颜宫走去。玉颜宫也还是以前的样子,宫人们每日都会细心打扫,所以宫中一直保持着光鲜亮丽的模样,方玉竹还未走近,便听到银铃般的笑声从玉颜宫中传出来。方玉竹一脚踏进玉颜宫,便见一个绣球咕噜噜地滚到她脚边,随后有一条白毛小狗朝她扑过来,作势要擒她脚下的绣球。“小竹子!”方玉竹眉头皱起来,她认出了这个女孩儿的声音,也听清楚了女孩儿口中唤出的名字,但她心里却升起一股诡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