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生单是看见自家前堂里站着许君赫就已经要吓破了胆,连纪云蘅的招呼都不敢回应,赶忙上前来行礼,“草民拜见太孙殿下。”
许君赫微微偏了下头,淡声道:“免礼。”
邵生刚直起腰,就听许君赫问,“便是你一直在教纪云蘅作画?”
这语气听起来倒是寻常一问,实则却好像有言外之意。
话传到邵生的耳朵里,顿时压得他额头冒汗,忙道:“不敢,不过是草民略微研究了些作画技巧,与云蘅探讨一二罢了。”
“探讨一二?”许君赫摩挲着手中的木拐,就道:“她隔三差五便来你这学画,你们可探讨出什么技巧了?”
“云蘅在作画方面确实有不小的进步。”邵生抹了一把汗道。
“那今日我冒然叨扰大画家可别责怪,有什么技巧也莫藏着掖着,要不吝传授才是。”许君赫道。
邵生大呼老天爷,忙道:“草民哪里担得起大画家之称,殿下莅临,寒舍蓬荜生辉,岂敢有责怪之心?”
“别站在这里说话了,还是先去后院吧。”纪云蘅将两人的对话中断,上前扶住了许君赫,将他带着往后院去。
许君赫这副模样,不用说邵生也看出来他眼睛出了问题,惊愕地跟在后面。
待去了后院,还没进门许君赫就低声问纪云蘅,“这邵生已经有孩子了?”
“没有。”纪云蘅道:“都是附近邻舍的孩子。”
许君赫追问了两句,才知道原来邵生初来此地时找不到营生,手头拮据,邻舍见他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平日里都会多帮衬他一些,为了回报他便将后院的一间房改为私塾堂,让邻舍的孩子们都来此地念书识字。
原来不是孤男寡女。
许君赫心想。
门推开,屋里坐着七八个孩子,最小的五岁,最大的十岁。
他们与纪云蘅熟识,见她进门,纷纷唤云蘅姐姐。
纪云蘅笑着与孩子们打过招呼,扶着许君赫往内室去。
孩子们都对这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颇为好奇,一个个盯着许君赫看,但谁也没有主动开口问。
纪云蘅将许君赫扶去了自己平时作画时所在的位置,让他坐下,让随行的两个太监照看他,自己出了房间。
刚出房间就看见邵生站在门边。
纪云蘅正要寻他,便主动上前喊他,谁知邵生一转头拎着她的胳膊往边上走了几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皇太孙带来了?”
“他说要跟我一起学作画。”纪云蘅说。
“他是来学作画的吗?!”邵生压低了声音,“他看着就像是来索我命的。”
“不会的,邵生哥哥,原本我也不想答应,但是我怕良学直接命人将你绑上山去,耽误你的事,所以才将他带来了。”纪云蘅道:“他先前中了些毒,所以眼睛还没好,不过等会儿作画的时候你像往常一样教我们就好。”
“他看不见,如何学画?”
“他说他学得会。”纪云蘅道:“因为良学就是精良于学。”
邵生瞪圆了眼睛看着纪云蘅,一时之间竟分辨不清楚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地说这句话。
瞎子学作画,简直天方夜谭。
“好妹妹,你可真是会给哥哥找事做。”邵生摇头叹息。
心说也罢,既然皇太孙都来这里,不宰他一笔,倒枉费了太孙殿下瞎着眼还要坚持来此地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