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俞婉不想重複上辈子的命运,首先就是要把傢裡经营起来,至少摆脱看老天脸色吃饭的日子,攒点嫁妆,再也不受人白眼。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做女人的生意,没见就是乡下地方,但凡手裡有点馀钱的,甭管多大年纪的女人都在乎容颜,爱些脂啊粉啊的,她又有基础,从这裡入手应该不难。
俞婉想好瞭,先跟三叔打听清楚,也给他个思想准备,以便将来合作。现在傢傢户户都在割菜麻,三叔应该在傢,没成想三婶说三叔一大早就出门瞭,恐怕晚上才能回来。
俞婉有些失望,随即振作起精神,挎著篮子就上瞭自傢的林地。不管是制作胭脂、水粉、熏香都需要从花中提取原料,对于花束的选用也比较讲究,已经完全盛开的花束她隻要最完整无缺、没有虫蚁啃咬的花瓣,将开未开的花苞则从根部折断。
将自傢林地裡的花采完瞭,又去周边找,反正乡下地方什麽花没有,大片的野花根本没有人要,不能吃不能喝的,正好便宜瞭她。
采好的花束完全不用清洗,去叶去梗装进罐子,加入植物油直至淹没,最好是用橄榄油、芝麻油或者其他味道清淡的油,俞婉手边没有。好在她有一小罐花生油,尽够用瞭,泡好瞭放在柜子上,还要等三天才能继续制作。
做完这些,时间就下午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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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杏娘自中午回来,再没有下地,傢裡养著十几隻鸡、一头猪,还有菜园子,这些都是她的活。做好下午饭,打发五岁的寇芙去田裡,寇芙还小呢,看起来隻有三岁差不多,走路颠一颠的,扑到俞婉腿上,仰著头看她。
“我去喊我爹吃饭。”
俞婉在傢裡从来不做活的,她爹惯著她,连猪草都不叫她打。胡杏娘自然不说什麽,反正她隻做好自己那一部分,多出来的俞婉不做,自然有俞傢兴代劳,再者寇冲在这傢裡同样是个花钱没什麽进益的存在。她管不著俞婉,俞傢兴自然也管不著儿子。
“那早去早回吧,把桶拿上,回来叫你爹带桶水。”
她傢的几块地是分开的,爹今天在忙活山脚下一块,路上陆陆续续有人朝傢裡赶,看见俞婉抱著寇芙,纷纷打招呼,“婉儿大好瞭?去喊你爹回傢啊。”
“好像瘦瞭些,要好好吃饭,赶紧把身子补起来。”
“没事瞭去婶子傢裡玩啊,小十儿念叨你呢。”
俞婉一一打招呼,觉得傢乡很是亲切,有山有水,气候得宜,虽然上辈子嫁人后吃得好住得好,最想念的还是在娘傢无忧无虑的时光。
一天的功夫,山脚最大的一块地就赶出来瞭,菜麻割倒之后还得再晒几天才能打。俞婉真心觉得她爹厉害,走近一看,原来地裡有两个人,一人割倒瞭一大片。
看见俞婉过来,天色也慢慢暗瞭,俞傢兴直起腰杆,很满意今天的成果。再有两天,傢裡这几块地就能全部收拾出来瞭,他朝后招呼一声,那边埋头苦干的人不是寇冲是谁。
俞婉知道寇冲武功学得极好,又能识文断字,但傢裡的活他从来没有干过,将她爹一个人累得要死要活,她时长骂他都是拖油瓶长吃软饭短的。寇冲气得要死,却从不反驳。上辈子他当上将军之后,给她爹重新盖瞭房子,置下一个庄子养老,还买瞭仆人伺候。
爹劝她跟寇冲好好相处,嫁人之后他也算个撑腰的,哪裡知道他们早就不死不休瞭。
上辈子爹对寇冲好,恐怕也是为她打算吧,偏偏她不清楚爹的苦心,有意无意将人得罪死瞭。
俞婉站在一边看爹跟寇冲收拾东西,寇冲年纪虽小,比她爹还高,挺拔的个子强劲,腰杆极富弹性,四肢蕴含力量。人虽瘦,却不干,露出的手臂上肌肉在皮肤下滚动,微屈的指头骨节突出,青筋纵横,像一隻即将跨入成年的幼兽。他脸上佈满汗水,被他随意一擦,有一滴悬在下巴上,衬得他红唇秀目,极为出挑。
寇冲有一副非常出色的皮相,总能轻易给人极好的第一印象,虽然他不姓俞,俞傢却没一个人说他不好的。就算俞罗衣,一边附和俞婉说他坏话,一边还不是经不住他的傢世人才嫁给瞭他。
说起来,寇冲这个人不管对她怎麽样,在俞傢极为讨人喜欢,将她的亲人都给笼络瞭过去,包括她爹在内,真是叫人不爽。怀裡的寇芙不安分,看见哥哥就要抱抱,俞婉快搂不住她,吓唬道:“你再闹,掉下去瞭把屁股摔成四瓣,变成个丑八怪,小花、阿狗儿他们就不跟你玩瞭。”
这小丫头上辈子也跟她不对付,简直就是寇冲的跟屁虫,很招俞婉的嫌弃。想到寇芙死在瞭七岁那年,俞婉就闷闷的。当时寇冲已经去瞭边境最混乱的安西卫从军,有一次夷人联合大食人南下侵犯,怀惠关吃瞭败仗的消息传来,俞婉正跟寇芙怄气,随口吓唬她,哥哥被夷人打死瞭。
寇芙信以为真,跟几个小伙伴离傢出走,结果冬天路滑,掉在村外的冰窟窿裡冻死瞭。俞婉强自安慰自己寇芙的死跟她无关,可寇芙那张青白交加、毫无人气的小脸却一直晃在眼前,而寇冲充满恨意的眼神也时常出现在梦中。
寇芙委委屈屈地瘪嘴,“哥哥,哥哥抱。”
俞婉垂著眉眼,面无表情地将寇芙朝寇冲怀裡一塞,扭头朝爹追去。寇冲慌忙接住妹妹,脚下一顿,追著俞婉而去。
五月中,正是漫山遍野大朵刺玫瑰开放的季节,如彤云一般分佈在大柴村,随处可见。俞婉刚开始挎著篮子采,后来干脆背著背篓每天早出晚归。而且她还发现瞭掌心苍兰花另一个用处,可以直接从花草中提取纯净物,隻不过大概十斤玫瑰花才能凝聚成小拇指指甲盖大小一滴玫瑰精油,是极为珍贵的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