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好心孝敬,我戴出来总比压在箱底积灰好。咱们周围那些人傢,傢裡媳妇子老的小的,手上头上哪个不是金灿灿的,又不止我一个人戴。你隻叫我跟芙儿过来住,没见大姑娘这裡人又多,地方又小,我倒不怕挤,累得大姑娘不舒服怎麽办?”
认真讲起道理来,十个俞傢兴也不是胡杏娘的对手,隻好息事宁人:“好瞭,把那边门锁上,先在这边住一段时间再说。隻是婉儿一天从早忙到晚,你帮不瞭铺子上的忙,一日三餐该搭把手才是。”
胡杏娘瞅瞭一眼冯婶跟傻大姐,正要将事情推给她俩。她自从进城就没怎麽做过饭,连日买著吃嘴巴也腻瞭,正想买个人负担傢裡的杂事。冯婶子她瞧著就正合适,现在不宜开口,过几天混熟瞭再说不迟。
吃完饭,俞婉将寇芙带到自己房间。俞傢兴跟胡杏娘将车上的行李搬下来放进屋子——还不少,穿的用的,吃的玩的,应有尽有,进城这段日子,胡杏娘过得比俞婉滋润多瞭。
回到房间,俞婉揽镜自照,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白皙,连颗痣也没有,嫩生生的仿佛刚剥瞭壳的鸡蛋,泛著健康温润的光泽。每天往柜台上一站,外面的大姑娘小媳妇瞧见她,情不自禁便进来瞭,走得时候收获满满。
杜二姐当她是活招牌,没事就拉她在门前站著,搞得俞婉哭笑不得。
不过效果确实好,今儿一个财大气粗的夫人一口气买瞭十盒玫瑰香膏,就是看到俞婉才进店的。俞婉从不担心自己脸色会不好,之所以瘦瞭,这段时间又抽瞭条子,脸上的婴儿肥渐次褪去,清晰的颌线显映,脸上的线条越发流畅自如。比之画工精雕细琢的仕女图还要明媚精致。
尤其是一双眼睛,瞳仁比一般人大,又黑,水汪汪雾蒙蒙,仿佛江南朦胧的烟雨,美得如梦似幻。睫毛纤长自然,衬得眼睛深邃而清幽。俞婉跟其他人站在一起,就仿佛专门有人在无形中为她打瞭一束光,鹤立鸡群,想不出衆都难。
面皮干净是因为内髒干净,浊气驱散,病邪不侵,苍兰仙露用瞭那麽久,从内到外都彻底滋润到瞭。俞婉没发现,她现在吐气呼吸间隐约带著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旁人还当她是用瞭聚宝阁研制的産品,是以牙膏、口脂之类的卖得极好。
与此同时,个子又拔高瞭一截,一年前还是一根竹竿似的,瘦囊囊的一根,现在腰两侧往内裡凹陷出一个弯月的弧度,肉嘟嘟的却非赘肉。臀部也风吹草长似的鼓瞭起来,若不是複原膏天天抹著,俞婉怀疑自己也要长生长纹瞭。
她马上十六,既然决定不当老姑娘,自然不会抗拒上门的媒婆。其实从铺子开起来那天开始,陆续就有人来打听,一则太忙,二则来人的傢世身份跟预期出入太大,是以并未将那些人纳入考虑范围。
其中最锲而不舍的便是隔壁绸缎铺傢的二少爷,自从开业那天见瞭俞婉一面,便魂牵梦萦、念念不忘。时常找机会从门前装路过,一次两次的,俞婉看他那爱慕瑟缩的表情,还有什麽不明白的。
杜二姐一见韩宣在门口张望,走路慢得能踩死蚂蚁,便揶揄笑著去瞧俞婉。俞婉当没看见,收拾著货架,鸡毛掸子竖在跟前挡住脸。或者找借口进作坊,韩宣不走就不出来。
如今出货速度很快,光是冯婶跟傻大姐两个根本赶不及,连爹都跟著进瞭作坊,做些磨磨、捣药的活计。胡杏娘将做饭的活揽过去,轻易不进作坊,俞婉也不叫她做什麽事。
倒是芙儿一天天闲著,七八岁的小女孩子正对脂粉感兴趣,天天跟在冯婶屁股后面看她制作。胡杏娘瞧见,不止一次站在院子裡‘骂’,表面上是说寇芙捣乱,实际上是指俞婉吝啬,买来的下人还有工钱呢,亲妹子倒白白忙活,一个铜子儿舍不得给。
添油加醋
既然住在这裡,俞婉并不吝啬胡杏娘的嚼用,最烦的却是这人爱耍小心眼子。要什麽想什麽从不明明白白说出来,总要明裡暗裡指桑骂槐。
不过提醒瞭她一件事,在周傢的时候,傢裡不管主子奴才,每月按例领月钱,留作私房。她忙起来就忘瞭,爹给她干活这麽久,也没说工钱什麽的,虽吃穿有铺子包著,一个大男人,时常行走在外,总有花钱的时候。
俞婉想给傢裡制定一个月钱表,又膈应胡杏娘没事找事的作风,光给爹跟寇芙独独落下她又不好。既然她觉得寇芙在傢裡干活该给工钱,那月钱就用工钱的名义发放好瞭。
住在这裡干活就有,一旦走人,自然没道理再发放。俞婉当天晚上便跟爹说瞭这件事,“爹是长辈,您两位每个月就一两银子的工钱,芙儿小,花销有限,五百钱尽够瞭。要有什麽大的花用,或者亲戚间的节礼,就从官中的钱出——往后铺子上的流水定额存一部分,算是中馈。”
胡杏娘眼珠子一转,笑眯眯道:“大姑娘管著店裡的帐还忙不过来呢,官中的钱就让我代劳吧,横竖我无事,买菜做饭啥的也归我管,铺子裡要添什麽用具器物都可以从官中的钱裡头出。天天去铺子上支取,怪麻烦的。”
俞婉皮笑肉不笑,“不用,傢事花用跟铺子倒是分开好。如今人少事情少,杜二姐最是精明能干,这点事拦不倒她,也算能者多劳吧。”
俞傢兴有些踌躇,“我就不用工钱瞭,一傢人讲什麽工钱,傢裡的田地每年还有几钱银子的收成,应付节礼年礼尽够瞭。日常的衣裳吃食又是齐全的,哪有什麽花钱的地方。说起这个,今夏我就做瞭五件新衣裳,连过冬的貂皮帽子跟大衣都有瞭,实在破费,我看往后你们娘仨做衣裳就不用算上我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