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宁一直在等着霍令殊说点什么或者问点什么,自己这个时候离开教室,难道她就不好奇吗?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霍令殊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问。她不知道霍令殊其实差不多能猜出来原因,只是一直在等着她主动开口而已。而陆希宁想的是:既然她不问那也我也不要告诉她,反正迟早会知道。两人像较着劲似的,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直到走到停车点,二人都没有等到对方开口。霍令殊打开车门,陆希宁坐了进去,等到车开出学校区域,陆希宁才发现这不是回家的方向。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色,她这下忍不住了,“霍姐姐,我们是不是走错了?”霍令殊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回答:“阿宁,你逃过课吗?”“啊?逃……逃课?”陆希宁彻底慌了,今天在学校那出已经很不好对家里交代了,要是再加上逃课,那自己这回真的要退学了吧。“看来没有,那今天就试试吧。”此时路上没什么车辆,霍令殊便微微提了速度。“不是,霍……霍姐姐,我们不是要回家吗?”陆希宁两手扒着副驾驶的靠背,磕磕巴巴地问。“你想回家?”陆希宁不说话了,她哪里都不想回,回学校要面对同学异样的眼神,回家要面对父母的关心忧虑,无论哪个她都受不了。“既然不想回家,那就听我的。”车行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终于停在了一处广场前。下了车,陆希宁发现前方是那座自己透过房间的落地窗看了十几年的绥山,霍令殊走到她身边低头问道:“知道这是哪里?”“嗯,知道。”能不知道吗,这座山自己已经远远地看了十几年了。从春天到冬天,从白天到黑夜,陆希宁见过它重峦叠翠,见过它银装素裹,见过朝阳从它身后升起时的云蒸霞蔚,也见过夕阳从它背后坠落前的群鸟还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万物枯荣,云舒云卷,她都见过,也仅仅是遥远地见过,隔着一层玻璃,她在世界之外。“来过吗?”霍令殊假装不经意地问。“小时候来过一次吧,求了妈妈好久她才答应的,不过回去以后生了病,不太记得了,从那以后几乎没有出过门。”“进去吧。”霍令殊走了几步,发现陆希宁并没有跟上来,于是她转身,看见陆希宁在原地踌躇。她不动,霍令殊就一直看着她,直到尴尬爬满了脊背,她被看得连头发丝都不自在,才终于走到霍令殊的面前,问她:“霍姐姐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问你什么?问你为什么以前几乎不出门?问你为什么今天突然跑出来?还是问你为什么那么怕我?”霍令殊向前一步,影子盖着影子,“阿宁,你没那么信我,所以你不想说,我也就不问。”“我……”陆希宁想反驳,但是却也没什么好反驳的,自己的确怕她,不是怕陌生人的那种怕,说不清为什么,但就是怕她。“嗯,怕我也没什么,毕竟在你眼里我们只见过两次,所以算起来我还是个陌生人。”霍令殊给的暗示,陆希宁没听见,霍令殊找的台阶,陆希宁也没下。看来阿宁在她面前真的很喜欢沉默,她心想。最后,尽管陆希宁有些别扭,还是被霍令殊带上了山。两人沿着山路走走停停,考虑到陆希宁的身体,她们走得很慢。法桐的叶子已经掉了大半,等到掉光后,秋天也就过去了。陆希宁跟在霍令殊身后几次想要开口,又几次止住话头。“你要是不想说呢,就别勉强自己。”霍令殊头也不回,说出的话却让陆希宁惊诧。“你不是没回头吗?怎么看见我想干什么?”被人说破,她索性破罐破摔,也许是今天忍了太多次,她不想再忍了,于是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脾气。可是这点小脾气并没有让霍令殊不耐,她反而有种欣慰,不错,会发脾气了。“我不用看也能猜出来。难道你不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妈妈讲过,你很厉害。”“哦?还成吧。”“……”陆希宁想,这算谦虚?呵,还真不太谦虚。“既然你很厉害也很会猜,那你猜出来我不想回学校也不想回家的原因了吗?”霍令殊忽然停下了脚步,陆希宁没料到她会这时候停住,一个没留神撞在了她后背上。霍令殊转身看着单手揉额的陆希宁,说道:“那个不用猜,我看见了。”一开始陆希宁没听明白,过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到那句“我看见了”是什么意思。“你……你都看见了那你装没看见?!”陆希宁急了,心想:这人怎么这样啊,那我这一路纠结个什么,真是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