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岐云揉捏着肿胀的太阳穴对顾疏白说:“今个儿在温老爷子寿宴上,付老太太给你牵了条红线。”“付老太太?”顾疏白心下一惊,扭头问:“咱们横桑那位付部长的母亲?”“可不是么!老太太一听说你三十好几了还打光棍,赶忙热络地替你张罗起来了。”顾疏白:“……”“谁?”顾疏白额角一突,忍不住问:“该不会是付小姐吧?”“哪能是付小姐!付家多么显赫,我们顾家哪里高攀得起。”顾岐云告诉他:“是谢老的孙女。”顾疏白:“……”震惊都无法形容咱们顾医生的心情了。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突然就被牵扯到一起去了?父亲年轻时就在c大任教,一直教了几十年的书。这退休了,还被校长请回去继续给本科生带选修课。谢老是c大商贸院的院长,他和父亲是同校同事。他过去也和谢老打过几次交道。也一直都知道谢老有一个宝贝孙女。不过愣是没想过有一天他居然会和这位谢小姐联系到一起。“您给答应了?”“可不嘛,付老太太的好意,咱们怎么能够拒绝。”顾疏白:“……”“二叔,您赶紧替我推了。我和谢老那孙女压根儿就不熟。您说您这不是胡闹么!”“不熟怕什么。一回生二回熟,哪有人天生就是相熟的。都是经过接触了才渐渐熟悉起来的。你去见见,又没有什么损失。”顾疏白:“……”“二叔,我医院成日里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这闲工夫去相亲。”“疏白,就你忙啊?别人就不忙了吗?时间嘛,挤一挤总还是有的。”顾岐云循循善诱:“再说了,不能拂了人老太太的心意。”“呵……”顾疏白轻嗤一声,道:“付家和您历来就来往甚少,付家老太太这次会这么好心给我牵红线?”“老太太那点心思我哪里会不清楚。这段期间华宇和好几家上市公司在争城南的一块地皮。老太太这是在替她儿子给我示好来了。”“您既然清楚,还让我去见人谢小姐?”顾岐云说:“这不是总得走个过场么!”“二叔,依我看,这过场都没必要走。”顾疏白直言不讳,“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从温家回去,付忘言直接回了北锦园小区。她下午那样公然反抗付淮,这祖宗肯定会记恨她。依到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和他娘添油加醋的本事儿,再回付家铁定不会安生。她还是逃命要紧!付今年也不勉强她。他看得出来,今天侄女在温老爷子寿宴上的表现已经是她的极限了。物极必反,不能苛求她立马就达到他的要求。这种事儿还得讲究循序渐进。回到自己的家,看到熟悉的环境,付忘言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她所面对的不再是数不清的陌生脸孔,她也没必要违背本心说那些言不由衷的客套话。她就像是一只胆小怯弱的蜗牛。下了莫大的决心和信心探出脑袋,去和外面的世界交涉,去接触她所不喜欢的事物。在这过程中,但凡只要碰到来自外界的一点打击,她就会拼命地收缩触角,躲回自己的壳里。她自己的这个小家,就是属于她的蜗牛壳。回到家泡了杯热腾腾的红糖水喝下,胃里很快便暖和了起来,倒是没之前疼了。整个人精疲力竭,累到了极致。很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硬战。她回卧室睡觉。这一觉睡得有些久。再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胃里空空荡荡的,饿得厉害。她这才惊觉自己这一整天几乎都没怎么吃过东西。身体不舒服,连带着胃口都不好。她靠在床头,伸长手臂,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在app上点了份外卖。窗帘没拉,透过玻璃,外头的世界霓虹闪烁,灯火变幻。属于大城市的特有的喧嚣一览无余。哪怕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依旧无法从心底里真正喜欢上横桑这座城市。夏天里的烈日,冬日里的妖风,只会让人觉得煎熬难耐。十五岁那年,她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就是满城寒冷肃杀的妖风迎接她的到来。这座城市给她的第一印象便是冷漠而又寒凉的。这么些年下来,这座城市也实打实让她感受到它的严酷与寒冷。它不像青陵,有最温柔的风,有最和煦的太阳,有最古老的石桥,有最欢快的流水,有最悠长的巷子,有最沧桑的青石板……酒香穿过清幽宁静的巷子,漂亮的江南姑娘哼着轻快的歌儿踏过布满青苔的石板路,惊艳了一方天地。她算了算日子,再过一段时间,她就该回青陵给母亲扫墓了。母亲的忌日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