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忘言一直沉浸在自己冗长的回忆里无法自拔。一直过了很久,她才从回忆里挣脱。坐得久了,身体有些发麻。她站起身,动了动酸涩的双肩。一扭头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顾疏白站在一两米开外的地方在冲着她招手。他说:“过来,付忘言!”男人这天的打扮照旧走得是他平日里的休闲风,米白色的套头毛衣打底,外搭一件卡其色的羊绒大衣,底下则是一条黑色的长裤。很普通的穿着,在他穿来却别有一番味道。果然是天生的衣架子,不管穿什么都好看。中间隔了那么多的人,他就笔直地站在人流里,身形伟岸,料峭如青松。顶天立地,能撑起一片天。她微微一笑,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整个世界似乎都放晴了。她提了提双肩包的包带,朝他飞奔而去。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在机场大厅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道深沉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两人面对面站着,顾疏白注意到付忘言脸上的泪痕,皱了皱眉,“你怎么了?”她见顾疏白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忙慌乱地抹了一把脸,这才发现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滑出眼角,沾湿了脸颊,冰凉凉的,震得她手指发颤。她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有些嘶哑,“我没事。”男人似笑非笑,轻抬眼看她,“你刚哭了?”付忘言:“……”“我没有。”她下意识就否认,“你看错了。”他的手覆上她的右侧脸颊,指腹在她眼角处摩挲两下,直截了当地戳破她:“你看,这眼泪都没抹干净呢,还不承认。”付忘言:“……”顾疏白倒也没逼她说出来。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两人一道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车子驶离机场,没开过久便进入秋石高架。如付忘言所料,这个点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了。不远处有好几个身穿制服的交警在疏理拥堵的车流。顾疏白的车也被堵在其中,银白色的车身混在一大波汽车里,毫不起眼。车子以龟速行进,他开了车载广播,许嵩的声音低沉又好听。有些爱像断线纸鸢结局悲余手中线有些恨像是一个圈冤冤相报不了结……顾疏白搭在方向盘上的一双手被日光拉出一道好看的弧线,他突然转头问她:“怎么样,心情好点了没?”“啊?”付忘言正专注听歌,被男人这样一问倏然一怔,摸了摸脸十分诧异,“你知道我心情不好?”“你的心情全在你脸上写着呢。”付忘言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情绪突然低落起来,“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我刚从青陵祭奠完她回来,情绪有些失控。”顾疏白倒没想到她会这会儿会主动说出来。其实早在机场大厅他就察觉出她情绪不对。一双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刚哭过。他问她,她又不说。“抱歉。”他有些歉意。“顾医生,你说真正的爱情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女孩子的思维跳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快。她问得极为认真,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他,长而卷的睫毛扑闪扑闪的,仿佛一对振翅飞翔的黑蝴蝶。顾疏白并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思考了许久。因为他过往三十年的人生里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小姑娘毫无征兆地抛出这个问题来,他还真被问住了。他是真的思考了很久,久到付忘言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又蓦地听到他醇厚的嗓音——“二十岁时爱她姣好的容颜,三十岁时爱她眼角的皱纹,四十岁时爱她两鬓的白发,五十岁时爱她满身的疼痛,六十岁时爱她佝偻的身躯,七十岁时爱她蹒跚的步履。”“八十岁呢?”“八十岁太长,活到七十岁就够了。况且总有一个人要先走,我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在这世上孤单太久,所以七十岁就够了。”她静静地听完,隔了好久才出声:“顾医生你说得真好,可你知不知有些爱就像断线纸鸢?”“嗯?”“线断了,纸鸢飞走了,爱也没了。”作者有话要说:跪求大佬们去隔壁幻言坑看看,有红包领哦!第三十二场雪第三十二场雪从机场到北锦园小区,这一路上付忘言的情绪都很低落。他们简单聊了一会儿,她便不再说话了。趴在车窗上看外面川流不息的车流。姨妈狂虐她,她的肚子很不舒服。今天一天横桑和青陵来回跑,可能真是累了。到了后面直接窝在副驾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