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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晚间回到公主府,李梵清心事重重,落在萧冲眼里便变成了公主对自己兴致缺缺。他本还想使出些本事去讨好李梵清,可他试着唤了声“公主”,李梵清抬头那刻满脸的阴翳,直教萧冲哆嗦。在萧冲的印象中,可未曾见过李梵清这等神色。承平公主待他们这些男宠很少摆出公主架子,总是浅笑盈盈,那双眼睛弯得和天边的月牙一样。不过,既然今日李梵清心情不佳,他也无谓在李梵清跟前碍眼,没的惹怒了公主,自己日后的荣华富贵可就没了保障。说来也奇,萧冲忽然想起,似乎有好些时日没在府中见到何子谈了。月上檐角,云破月来花弄影。春夜里,静室清寂,只一灯如豆,不明不暗。书案上堆了些书册,与笺纸杂在一处,摆放得不甚齐整。笺纸上的字迹行不行,草不草,没有字体风格,更遑论结构风骨,拆开来看单字兴许能找出几字笔力尚可,累在一处看便嫌凌乱,可想见撰者天性随意,无拘无束。其实李梵清已经很少独自度过这样静谧而又寂寞的夜晚了。公主府中永远不缺丝竹管弦,欢歌笑语,所以世人都谓承平公主荒唐,并不是污蔑她。浮生只合樽前老,哪管它明朝雪满长安道,看起来,她好像确实也不太在乎虚名。但不知为何,今日见过裴玦之后,李梵清总觉得心头有处小疙瘩,她也说不上来为何。她猜想,或许是裴玦规劝她的话起了些作用,又或许是裴玦毕竟是与她与虞让都有关的故人,见到他难免会想到虞让。李梵清这些年沉溺声色,却也并不是真的就此自甘堕落了下去。也亏得是她这荒唐名头给她掩饰了几分,否则她也没机会在暗中网罗心腹,帮她查探晋国公府谋逆案。李梵清眼前的案上,散落了一些书信与卷宗,粗略一扫便知,大抵是下面人的汇报。李梵清拧了拧眉心,看来眼前事颇有些棘手。这些年来,虽说她也查到了些蛛丝马迹,但大多是些不大重要的细枝末节,如打翻了琳琅盒中的珍珠儿,这一粒,那一粒,散落在各个角落。她翻箱倒柜,虽拾起了些,但总是差一根金线,将这一粒又一粒的珍珠儿串联起来。加上今日她又见了裴玦,总觉得他身上也有些不对劲,这更让李梵清的思绪乱上了三分。刚刚兰桨送来了这三年来裴玦在外游历的详细行踪。其实以裴玦的名声,他这三年来踏足国朝哪一寸土地,又扬了何等才名,几乎很快便会传回长安城,这也是为何李梵清方才便知他哪年哪月去过吴山,又离了吴山去了何处。裴玦这是把大燕有名无名的山山水水都走了个遍呐。李梵清又扫了眼纸上那些地名,总觉得这些地名风雅得都可联章成句了。她又往后翻了几页纸,连裴玦何时在何地题了哪些诗,做了哪些文章都附了上来。李梵清读了几句,不外乎云光山色,花容月貌,又翻了几篇,江河湖海,花鸟虫鱼,悉在他笔下。确实有名篇佳句。在当世都如此有才名,想来再过几十年、几百年,裴玦也定会是青史上留名的才子。李梵清突然便替虞让不值了。千百年后的史书会记载虞让什么呢?他也曾有不亚于裴玦的才名,而今似乎只能入乱臣贼子的席位。李梵清信笔,仿着史官的行文,写下一段:虞让,字子逊,京兆长安人……兰陵公主者,帝爱女也,景元七年十二月,帝赐婚,降驸马。八年,父涌密谋反事,未果。事涉晋国公府,帝震怒,以贼子反心当诛,府中上下三百余人,男子伏诛,女子没入教坊司。李梵清也想将字写得端正,写一笔簪花小楷,初初几字,尤其是虞让的名字,她写得极慢,与卫夫人帖几乎无异。可越写虞让生平,总让她心头升腾起烦躁,甚至到最后怒火中烧。写至最后一字,字迹早已潦草不堪,除她本人,估计无人能辨出她写得究竟是什么。李梵清笔下一滞,墨迹在光洁的玉版纸上晕开,将最后几字都污了去。史书有时也挺残忍的,李梵清想,寥寥百余字,将人的一生概括了去。这大概还算好的,芸芸众生,还有更多的人的一生,或许都不值一提,连名姓都不曾留下。数十年后,墓碑上石刻的名姓会风化,地下深埋的骨血会化为枯骨黄土,人在这世上便再无任何痕迹,仿佛未曾来过这一遭。最后,李梵清方才想到,史书上可能会记载自己些什么。大约不会是什么好话吧。当然,如果她足够有本事的话,这史书上想来也不会记载她的不好,只是坊间传闻,稗官野史,总不会毫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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