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没有下雨,蝉鸣竟也微弱,只有温凉的月光洒在他脸上,总是有些侵略性的眼睛闭上了,面庞是清润的。长安放下盘子的时候很小心,但李少游还是醒了,要睁眼的时候,他感觉到少女的体温在靠拢。她凑过来,细细的呼吸渐渐近了,双唇相触这瞬间短暂又绵长,像浅溪潺潺流过来,又像大河奔流入海口不容抗拒,其中完好地包裹着她的爱情,没什么东西可以触动和更改这份心意。算了,他又想。于是抓住姑娘的手腕,把她拉了回来。男人抵过来,两人的唇瓣再次碰到一起。此时此刻她再也不能有任何想法,他握住她手腕的灼热温度,他的呼吸,他到晚上又长出来的胡茬,唇间极淡的烟草香,带着战栗般的感动,让她的灵魂离开身体,沉入最深最黑的海底。这感觉很沉很密,仿佛生命最灿烂而短暂的瞬间,又仿佛拥有世间的永恒。walter好像又在唱:“ijtneedoneylifetogiveitstructure……”iloveyou我想要有一生可以和你一起浪费。夏完咸蛋黄宴长安被雷声砸醒的时候,脑子仍然是晕的。记不清梦到什么,只是梦里有朦胧的光,男人背着她,很高,她从他的头顶望出去,视角从未有过的宽阔,夕阳在地平线的尽头凝固,见证着世间所有温柔的瞬间。人在将醒未醒的时候,意识一半在梦里,一半在现实里,不用急着起床,躺在柔软的被窝里,她好像还被人背着,身体很轻,闻得到他身上熟悉的烟草香;又好像已经起身,打开窗闻到雨中山林的绿意。真舒服……长安翻了个身,眯着眼等雷声震去脑子里的异世界。彻底清醒的瞬间,李少游双唇的温度铺满回忆。她扯过被子蒙住头,发出无声的尖叫。身体还在被睡意往回拉,脑子里的思绪却几乎要飞出五行之外,想把这欣喜传递给山间每一只鸟兽。好想吃流油流沙的咸蛋黄啊。爱吃咸蛋黄的人,总恨不得把它塞进所有带馅儿的食物里。以前在东京读书的时候,快到中秋,蛋黄制品是不让邮寄过去的,长安拒绝了写意要漂洋过海来带她回国吃蛋黄月饼过中秋的提议,自己研究出了一天就能做成咸蛋黄的方法。面粉和盐在盆里混合,先放一半,用圆勺的背面压出一个个小窝,新鲜的鸭蛋取出蛋黄,丢进窝里,再铺上另一半面粉和盐,在冰箱冷藏十个小时左右,速成咸蛋黄就做好了。这时才刚过七点,看来晚饭就能吃上了。写意很喜欢喝咖啡,大概在资本主义国家留过学的人,都会在满大街的咖啡香味里爱上它。家里原来常备咖啡豆,是长安之前跟一家咖啡厅合作他们赠送的,为了那次广告,长安还特意学习了几种咖啡壶的使用和制作方法,但咖啡伤胃,她几乎不敢喝,咖啡豆都是给写意和视频准备的,毕业后留着浪费,现在只是常备着从店家买的挂耳咖啡,保留品质与风味的同时还很方便。长安对咖啡懂得不多,但一直用好水好豆,挂耳也很好喝。曼特宁的单品豆经过深度烘焙磨成粉,挂在杯沿,分三次慢慢加水,深色的咖啡滴落到杯子里,有淡淡的油脂香气,苦味优雅,口感清爽。这是给李少游准备的。还在下雨,但冰箱库存的食材已经不多了,要去买菜。烤完剩下几片土司,黄油加热,抹在吐司片上,旁边是层次明晰的咖啡。长安拍拍手,拿出便利贴,给李少游留言。“我去买菜啦,今天是咖啡配黄油土司,bonappetit”写完觉得不对,揉掉重来。“要降温了,记得加件外套,我去买菜啦,等我回来~”不行,什么等我回来啊啊啊!揉掉。“我去买菜啦,bonappetit”干嘛非要写自己去买菜呢,又不是夫妻。再揉掉。长安苦恼地抓抓头发,正要下笔写新的一张。“小长安,早安。”声音极近,就从耳后传过来。长安吓了一跳,手里还捏着笔,李少游已经走到餐桌对面坐下了。“在干嘛呢。”他笑眯眯的。“啊,早安”,长安要被自己傻死了,“我想出去买菜来着,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起……”“一起去吧,等我吃完早餐?”长安混乱点头。李少游突然伸手,去拿桌上的纸团。长安根本来不及阻止,李少游已经笑开了。他喝了口咖啡,还顺嘴点评:“其实我比较喜欢欧洲的浅焙,带酸度的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