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桑妖月沉默地喝着茶,听着纪失言的喋喋不休和洛寒心时不时的挤兑,只觉十分聒噪。她那幻蛊仙宫向来只收女子,而此次逐赦大典的犯人中却连一个女囚都没有,若不是他们四人到齐乃是大典惯例,她压根就不想来这秘境浪费时间。想着,她瞥了眼一贯与她一样对大典毫无兴趣的姬无昼,便见他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指点着杯中茶水有一下没一下地弹洒在空中,看模样也是心思不在此处。正在这时,秘境方向忽然传来了隐隐笛声,那声音空灵幽远,却又因微弱而显得似真似幻。弥桑妖月看向秘境,定了片刻后转头朝旁道:“闭嘴!”纪失言吓了一跳,不知哪里又惹到了她,但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奇怪地跟着她往秘境看去,这才也渐渐听见了笛音。万籁俱寂之中,那幽幽笛声顿时显得真切了起来。弥桑妖月静静听了片刻,表情逐渐变得疑惑,忽然蹙眉站起身来,有些难以置信地朝着台前走去。纪失言也觉得这声音甚是熟悉,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在何处听过,见弥桑妖月行往台前,他也跟着走上前去。钟离不复和洛寒心早已听出那是伏灵之声,但此时二人却是困惑地对视了一眼,皆不明白鹿辞为何吹奏的不是对敌所用的“惑心”,而是助友所用的“清神”。忽然,台侧传来一阵骚动,一直静静立在那里的三只灵鹿突然焦躁了起来,为首那只仰头发出一声高亢鹿鸣,带着另外两只撒蹄奔向台中,弥桑妖月和纪失言赶忙后退闪开,灵鹿一个急转飞向半空,拖着鹿舆直奔秘境而去。这一切只在眨眼间,两名白袍女子大惊失色地追到石台边缘,眼看鹿舆已经飞出老远,回头急道:“宫主?!”姬无昼仍旧坐在案前,眼看着那鹿舆渐远,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般收回了目光,无所谓道:“随它去吧。”……秘境中,镜池上。笛声缓缓流淌,鹿辞的双眼紧紧盯着一动不动的江鹤,不知他还剩下多少时间。忽然,江鹤的身子猛然一颤,狠狠倒吸了一口气,抬手捂住脖子狂咳了起来。鹿辞立刻停下吹奏扶住了他,怕他动作太大掉进池中。江鹤连咳了不知多久,直到整个脸都涨得通红才稍稍缓过一口气来,粗喘了几声后转头看向鹿辞:“是你吹的笛?”说着,他的目光在鹿辞身上搜寻了一遭,没发现哪里有笛子,却看见了他握在手中的卷轴,稍稍一愣,道:“你拿到了?”鹿辞“嗯”了一声,松开了扶着他的手:“我们可以……”忽然,一阵悦耳铃音自远空传来,鹿辞抬头看去,便见三只灵鹿拖着鹿舆正自空中俯冲而下,直奔镜池而来!就在这时,江鹤猛然伸手朝卷轴抓去!鹿辞余光瞥见虽慢了半分,却还是及时地缩后了几寸,谁知江鹤虽未能抓到卷轴却是抓到了绑着卷轴的丝线,一扯之下丝线顿开,原本并在一起的两根轴杆只有一根握在鹿辞手中,另一根则因没了丝线束缚向下坠去,拉着展开的卷面眼看就要触及池水!江鹤眼疾手快地弯腰捞住那根轴杆,刚要起身忽然和鹿辞一起被从空中俯冲下来的灵鹿撞进了池中,鹿舆的玉轮从二人之间飞驰而过,绷紧的卷轴“呲啦”一声被撕成了两半!三只灵鹿拖着鹿舆冲出老远后才在池边林中刹住脚步,而鹿辞和江鹤则各抓着一半卷轴落汤鸡似的泡在水中,隔着尸体远远对视。二人皆是浑身湿透喘着粗气,片刻后,江鹤忽然笑了起来,扬了扬手中卷轴得意道:“看见没?这就叫天意!”鹿辞沉默地看了他片刻,将手中剩下的卷轴揣进怀里,转身往池边游去。江鹤见状赶忙有样学样紧随其后,两人游到池边爬上岸去,鹿辞就地一坐拧起了衣摆上的水。江鹤在一旁盯了他片刻,试探道:“你生气了?”鹿辞没有说话,其实方才在小径上他原本要说的正是“我们可以将卷轴一分为二”,他想试试这样可否算作两人获胜,若不能便到时再想法子。他料想江鹤应该也不会拒绝,却没想到半路竟会“飞来横祸”引他分神,使得他不仅没能把话说完还险些失手丢了卷轴。江鹤见他不言,不屑地看向一旁道:“嘁,有什么可生气的?不就是抢了你一半卷轴么?”鹿辞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想看他还能说出些什么谬论来。江鹤转回头对上他的视线,忽地有些心虚,再次移开目光看向一旁道:“我知道是你救了我,我也没打算恩将仇报。刚才卷轴就算抢来我也是要撕一半给你的,我只不过想试试看看他们会如何定夺,如果能算作两人胜出自然最好,如果不能……我便将这一半还你,我认输便是。”